柳树下隆起的土包。

    外婆拉着我在土包面前停了下来，手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我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土包。它只是一块地势较高的土地，上面长满了荒草。

    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土包。因为在十几年前，这个土包上是没有草的。

    光秃秃的黄土包上，只有一棵姿势古怪的杨柳树。柳树的枝条极长，甚至风一吹，枝条就像扫把一样，能扫掉土包上的一层土。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我和林林表哥还有村上的孩子一起玩游戏，我和他们走散了，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这里。

    那一天的下午太阳很晒，荒地里杂草丛生，我走在里面，那些杂草很快就将我淹没了。走了许久也没能找到林林表哥他们，我就在土包的柳树下睡着了。

    等外婆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地将我找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林林表哥口里知道，我被找回来的当晚就发了高烧，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外婆给我降了一晚的热度都没用，第二天一早立刻喊了人带我去了县里的医院。

    退烧的水连挂了三天，还是没降下来，大家都以为我活不了了。

    但是外婆忽然有一天就一个人回了一趟家，在回来的时候让我喝了一瓶水，我的烧就退了下去。

    村子的老人说，我是那天下午在荒地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被缠上了。而外婆给我喝的那瓶水，其实是符水。

    只是后来我上学了，很坚定地认为符水什么的都是迷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鬼之说。

    我退烧，是因为挂了三天的盐水起到了作用。后来也曾经不经意在外婆面前提到过这件事，外婆却总是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站在柳树下的这一刻，我想起了所有关于这棵树和这个土包的往事，脚底忽然伸出一股凉气，从脚下一直冲到了头顶。

    外婆带我来这里，会不会和小时候的那件事有关系？我小时候，是否真的在这课柳树下撞了鬼？

    在遇见晓以后，我就知道，这世上什么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就像活着的可以是死人，死了的人还能存于人间。

    外婆借着月光，开始绕着柳树转起全来。月光下，外婆的身形僵硬，我知道，外婆在害怕。

    因为我也在害怕，我看见那棵柳树上坐着许许多多的——鬼和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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