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里的天,黑的让人猝不及防,明月他们几乎是摸黑进了五叔家的大门。
拐进吱呀作响的木门,他们才看到茅草屋里发出的微弱光线。他们随五叔进了门,明月借着豆粒大小的烛火,努力去看清屋内的摆设。
几乎是家徒四壁,一张破旧的木质四腿桌子,几把歪斜的板凳,还有墙角靠着的一张小床,床上摊着一堆破烂被褥,隔着老远,明月就闻到了床上被褥散发的腐臭气味。
“回来了。”一个妇人冰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吓了明月一跳,怀里的凝苒也仿佛受了惊吓,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凝苒一般是不哭的,明月一边轻轻拍哄着凝苒,一边抬起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
原来妇人就坐在小木桌旁边,奇怪的是,刚才明月扫视了一圈屋子,竟然没有发现她,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泠然,像一樽木桩。
原来这家里是有女主人的,明月心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连收拾一下家务的时间都没有,瞧这一屋子的霉腐味儿。
“安儿娘,有客人来了。”五叔凑近妇人,似乎是讨好地说。
“您就是五婶吧,我们路过这里,天色太晚不便继续赶路,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住,还好遇到了五叔,五叔心地善良,带我们来你们家借宿一晚,多有打扰。”明月强装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她内心里其实早就打退堂鼓了,虽说她前世吃了不少苦,别说这么个破旧地儿,就算是泥坑她也能睡得下,只是苦了凝苒。看这床上的被褥,说不定还有跳蚤,凝苒皮肤细嫩的,可经不起咬。
妇人显然早已看到了他们,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嘴唇一张一合地说:“来了就住下吧。”
五叔尴尬地笑笑,说:“安儿娘累了一天,我带你们去南屋歇着,哦,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饭吃,不过明月撒谎说:“吃了,吃了,我们在路上吃的。”刚说完,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一下,不知五叔听到了没有。
五叔踟蹰了一下,又说:“看你们赶路也累了,我带你们去南屋。”说完顺手从地上拿起一根木棍,在油灯上引燃了,举着朝外面走去。
说是南屋,其实就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屋。
明月竖起耳朵,听到北屋传来嘶吼的骂声,是五婶的声音。
“我是作了几辈子的孽,嫁给你这个窝囊没用的东西,要银子没银子,要力气没力气,你看看你这个破家,要不是为了安儿,我早就上吊死了。”
然后就是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安儿的哭声。
“哭,就知道哭,和你没用的爹一个德行。我只盼着你爹赶紧死了,我立马就去改嫁。”
安儿的哭声乍然停止,显然是被母亲的咒骂吓住了。
“你看你,当着孩子说的什么话。”五叔闷声闷气地说。
“我说怎么了,沙老五,你不死我今天也要把你打死。”说完就是“啪啪”的声音,显然是她在用木棍敲打五叔。
安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五叔却是一声没吭,仿佛挨打的不是他。
明月脑子一激灵,想起车夫交待她的话。
“沙老五家不能去。”
渐渐地,安儿的哭声弱了,木棍敲打的声音也停止了。
明月透过门缝,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沙老五抱着安儿,蜷缩成一团在门槛上坐着,一动不动,如骷颅一般。没看到五婶的动静,她应该是打累了去睡了吧。
明月的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惊动沉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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