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明月就醒了,她是被奶水胀醒的,刚醒来的一刹那,她还以为是在沈府,习惯地转过身去看凝苒。
这一翻身,她才发觉是在宫里,泪水就蹦出了眼眶。
昨晚,她强迫自己睡觉,因为只有在梦里,她乍然离开女儿的痛苦才会减轻,这会儿,胸口的疼痛又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她粗略穿衣下床,外面已经有宫女忙活开了,扫地、擦洗,熟练敏捷,一切都在悄声无息中进行。
这会儿,惠妃娘娘应该还睡着,她们要赶在她醒来之前,让整个宫殿焕然一新。干活归干活,但不能惊了主子的清梦,她们练就的这套小心翼翼的本领,一看就是平时没少下功夫。
明月地位卑微,但好歹不是奴婢,不用做这些工作,她才有空闲观赏这些来来往往的人,预测今日可能要发生在她头上的事故。
明月预感,她,看似被遗忘在这个角落里,其实有人殚精竭虑地筹谋折磨她的方法。
第一步,就是让她骨肉分离,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就等于是挫骨扬灰的痛苦了。
接下来,她们还要有什么动作?明月暂时不去想女儿的安全,沈之恭答应过她会保护凝苒,以他的身份,保护一个幼儿应该没问题。
她在这宫里,有人若想要她的命易如反掌,看来那人要做的,就是先慢慢折磨她。
受苦明月不怕,她怕的,是死亡,在她还没将女儿妥善安置之前,她不能死。
早晨很快在她的思考间匆匆溜走,洒扫完毕,院子里清净许多,一个昨日来唤她吃饭的丫鬟过来,说:“庾医女随我去用餐吧。”
在路上,她还向明月说:“医女初来乍到,还不清楚钟粹宫的作息,在这儿奴才要先伺候惠妃娘娘用完膳以后才能用餐,一般都是早饭在辰时一刻,午饭在午时一刻,晚饭申时末,医女记住时刻,以后就自己去厨房用饭,我不会时时来叫你了。这里只有一日三餐,没有宵夜和茶店,医女尽量不要挑食,不然要饿肚子。”
明月点头说:“我记下了,多谢姑娘提醒。”
早饭还是很丰盛,几乎都是荤菜,素菜只有一碟咸菜。明月就着咸菜扒拉了两碗米饭,又灌了两大碗白水。
她的吃法,让宫女太监不得不目瞪口呆。
这不,她前脚刚走,后面又议论开了。
“她为何不吃这些好的,偏偏挑咸菜吃呢?”
“管她呢,也许是锦衣玉食惯了,想换换口味吧。”
“再锦衣玉食,我保证她吃不了几天咸菜就受不了。”
明月嘴角扯过一丝冷笑,过不了两天,她就会回奶,那时候就算她想吃点好的也没人给提供了。
回去路上,她特意留心了一下,并未看到芳菲的踪影。既然她是院子里的管事丫鬟,来回路上都看不到她,那就说明,她极可能在躲着庾明月。
如果明月猜测的没错,她是怕自己质问她。明月苦笑,她识破了芳菲的小伎俩没错,可是她有什么能力去指责别人,芳菲也是受人之命,吃个哑巴亏算了。
在房中待到半晌,就有宫女抱了一叠衣服过来传唤她。
“惠妃娘娘召医女过去,奴婢先为您更衣。”
明月懒得问她的名字,任由她摆布。
一件素花棉裤,一件绛紫色窄衣领齐踝长裙,外罩一件菊纹浅紫上裳,鞋子也是浅紫色的轻便棉鞋。
她的头发,被简单梳成了反绾鬓。
明月观察过,宫女穿的衣服,料子无论多么的华贵,上面的花纹都是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她的这件外衣,绣的是菊花,说明她的身份,不等同于宫女。昨日她见如意医女的装扮与她也不甚相同,她穿的,应该是她这个阶层的医女的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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