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兀自行在前方,带着婵娟在吴宫内来回穿梭,夜雾重重,他怕孟夫人跟不上自己的步伐,遂将脚步放得迟缓了一些,时不时还用眼角余光,瞥一眼那人茉色的衣摆。
一路上静谧异常,知行带着婵娟将将路过一片桃林,只需再沿着后宫的碧央湖行上半炷香的功夫,便能抵达吴宫西苑了。如今正是初春,天气还带了丝寒意,湖面的冰层刚刚解冻,仍覆着几层幽幽白霜,知行正想着何时天气才会彻底回暖,就听身后“扑通”一声巨响。
等他惊得满头是汗,慌忙回身去瞧时,这才发觉那位本该紧紧跟随自己的女子,此刻早便不见了人影,湖中一圈圈波纹荡漾开来,让人莫名心生恐惧。
知行还来不及扔下灯笼跳入湖中,便见右侧不远处,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利落地跃进湖中,伴着另一道让心慌意乱的巨大落水声,彻底消失在有些苍茫的夜色里。
“你们可听说,清归苑那位多年不得势的孟夫人前几日被君上征召侍寝,结果却落水患病,倒真是没这个福气。”
“你这话便不对了,我可是听说,这位孟夫人是自己跳入那冷湖中的。”
“此话当真?跳湖一事,既失了君上的恩宠,又惹来一身病痛,图的是什么呢?”
“这种事情,旁人谁又能知晓呢?这孟夫人在施什么苦肉计也说不定呢。”
自从那日孙权召婵娟入西苑侍寝,婵娟情急之中跃入吴宫的碧央湖内,便一连高烧多日,孙权得知她的境况后,无奈之中将侍寝一事作罢,专门准许她在清归苑好好歇息。但也因此,一时间,吴宫之内有关婵娟的流言遍起。
大家纷纷猜测,被孙权冷落两年的女子,到底是如何重新俘获君心,又为何会落水不醒。遂婵娟的清归苑外,每天都会徘徊一些“无意间”打此处经过的宫人侍女,无非都是想一睹传闻中的孟夫人芳容,谁知,一连几日下来,他们没有瞧见那位孟夫人,倒是偶遇了无数次前来探望的君上孙权
于是乎,传闻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但这些外界的纷扰猜测,婵娟皆不知晓。
她先是由于在阴冷的湖水中浸泡,再次引发寒症,高烧了数日。待孙权命吴地有名的大夫前来看病把脉,终于使婵娟退烧之后,婵娟却又开始咳嗽起来,仍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孙权万般无奈之下,这才修书一封,遣人送往邺城,特地请了张仲景前来为婵娟诊脉。
当时的吴蜀联盟已然暗疮百生,吴魏迟早联手西伐,遂孙权此番行为,曹操倒是支持得很,当即派张机跟随东吴使者回到建业。
婵娟醒来时,只感觉浑身酸疼地厉害,像是伤筋动骨大病了一场,手指都使不上几分力气。她本想挣扎着坐起身子,可刚刚一动弹,便被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一双手直接抱起,让她倚在身后的刺花软靠背上。
婵娟坐好身子后,便望了来人一眼,那人一身蓝色长袍,可这颜色却相当浅淡,莫名有股矜贵之感。此人生得眉目俊朗,只是唇边已生出了些许胡渣,倒还有几分成熟睿智的感觉。见婵娟望着自己,孙权也不言语,只笑一笑,然后坐到婵娟的榻沿儿上,笑容倒是极为风雅。
婵娟微微点头示意,算作行礼,道了声:“婵娟见过吴侯。”
孙权见她直接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亦点点头:“孟姑娘”。
这声“孟姑娘”唤地极为讲究。
婵娟未免有些汗颜,面上讪笑两声:“吴侯莫要客气”。
“那好”,孙权突然话锋一转,“那本侯也就不与你客套了。”婵娟头脑一愣,当时的她只想告诉孙权,自己说的莫要客气,其实也只是句客气话罢了。
“你可知道自己如今是本侯的姬妾?”
孙权朝婵娟望过来,眸光沉沉似水,瞧不出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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