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永远忘不了傅瑀看着他时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仿佛非常痛心的在质疑自己为什么会生下这么一个怪物。
她坚决不让他出院,这让凌初的状态又逐渐变差,因为他的母亲亲手将他暗无天日里的唯一的一缕光源遮上。
他的病情开始反反复复, 出院的日子又变得遥遥无期, 唯一还能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仅有“安思危”这个名字。
他骗了她说“明天见”, 他还欠她一句对不起, 他还想再回去看看她,他怕她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每一次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时,凌初会努力的在黑暗的世界里寻找与她的回忆,可在药物的副作用下, 他的记性变得有些差, 回想一件事情往往要费些时间,但是与安思危之间的点点滴滴凌初都小心翼翼的存放着。
他还能想起来少女跑800米时挫败的表情, 还能想起来下雪的平安夜她急吼吼骂他笨蛋的样子, 还能想起来月夜下少女捧着他的脸对他说“凌初, 没有人爱你没关系, 我来爱你”。
他怎么能忘呢,他怎么舍得忘呢, 这个世界上唯一说爱他的人, 他拼了命都想回到她的身边。
在这所医院待到第453天时, 医生证明他完全可以出院了, 傅瑀看了看凌初, 她也只有在每季度医生给出评定的时候才过来看看他。
他的个子好像又高了一点, 但为了不给傅瑀有压迫感,凌初始终坐在位子上,微微弓着身子,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强势。
他感觉到傅瑀试探的眼神,晃着对他是否能出院的不确定。
医生在旁鼓励他,希望他能与母亲多一些沟通交流,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让他都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喊过她了,至少在他对傅瑀有限的记忆里面,这一年零三个月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凌初喉咙发紧,他双手握拳又松开,似乎在努力的说服自己,良久他抬眸看向她,低低的喊了一声“妈。”
傅瑀怔住,自从凌音出事以后,她与这个儿子的回忆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可其实两个孩子里凌初长得更像自己。
她撇过头,淡淡的应了一声“我去办出院手续。”
对于傅瑀的认可,医生特别的高兴,这个胖胖的英国女士拍着凌初的背在祝贺他“凌,你可以去找你的小女朋友了”
少年垂着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出院才故意博取傅瑀的怜悯心,原来傅女士对自己还是有一点怜悯心的,真是讽刺。
他自嘲的勾起唇角,这声“妈”叫得反胃又恶心,可他不得不这么做,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若失去这次机会的话又得再等一个春天。
“后来,我就出院了,但也只能待在家里面,我被限制出门,他们怕看不住我,把我所有的证件都拿走,不仅如此整幢房子各个角落还安装了监控,请了十来个黑人保镖看守。”
凌初继续讲着出院后的事情,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语气平静的可怕。
“我就这样又被关了一年,每天的活动范围只能局限于房子里面,但或许因为在医院待久了,当白色的一切都变成有颜色的时候,就算被关在家里面也不想再回到医院去。”
安思危听得头皮发麻,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当成犯人,不,是被当成一个怪物在对待。
他活得还不如别人家养的一只宠物,宠物还能得到主人的关怀和照顾,而他所遭遇的却比遗弃更心寒。
19岁,20岁,当其他同龄人正在大学享受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当他们肆意奔跑挥洒汗水时,凌初却只能活在父母给他设计好的一个不见天日的小方块里。
傅瑀想以此驯服他体内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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