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窘迫一笑:“她呃,睡着了,睡得很沉。”这话背后的含义大家都懂的,于是有很多或明或暗的眼神扫向这位公子哥儿的下一身。男人们低低的哄笑,李令月的眼神变得更冷。
她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贺兰敏之,她忽然觉得这人很像韦小宝。
中郎将小跑过来,低声向她谏言:“殿下,不如先回宫去吧,卑职料想周国公也不敢私扣宫女。不用怕他跑了,他周国公府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呢,只要您回宫向圣后禀告清楚,圣后定有决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呐,您贵为公主何必跟外臣拼刀动枪的呢?跟皇帝皇后打个小报告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老尼姑静虚她们也激动得不得了,拼命向这边打手势使眼色,意思很明白:别自己上啊,回去找你师父去!
周围的人低低笑起来,有人嘟哝着“小女娃不好好呆在深闺里学绣花,学人家闯什么江湖”,又有人说“还是公主呢,连个宫女都管不好”七嘴八舌,十分纷乱。贺兰敏之原本无所谓的笑着,此刻凝视着李令月,瞳孔却渐渐收缩。
那柄闻名天下的色空剑寒光凛凛,剑锋缓缓指向自己,贺兰敏之只觉得全身大穴都在那剑芒笼罩之下,竟生出一种逃无可逃c避无可避的充满未知的恐惧感——像是眼看着一个可爱的娃娃,突然变成辟易山林的猛兽,那种完全超乎认知的恐惧。
他额上渗出了冷汗,他猛然抬头去看李令月的眼睛,那双黑嗔嗔的眸子依然明澈动人,依然闪烁如寒星。他却战栗,并愤怒。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可爱的孩子,这金尊玉贵的瓷娃娃公主竟然也懂得杀人了?这样的杀气和压迫力,她到底杀过多少人?——静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李令月说:“且不提杨凌霜,侯希白又在何处?”
贺兰敏之一时恍惚,竟未答话。
李令月提高声音,又问:“侯希白呢?”那脆脆甜甜的女童声音带上冷意,便如冰泉一般,浸得人硬生生打个冷战,清醒过来。
贺兰敏之漠然笑道:“你若聪明,就知道现在才来找他,还不如早些回去让静斋的尼姑们为他准备后事为好。”之前他一直恭敬和气c笑语殷殷,这会儿却又忽然翻脸,说话语气冷漠生硬,众人摸不着头脑,越发觉得首领喜怒莫测。
李令月冷然道:“现在也还不算太晚。”
气氛陡然一变,原本哄笑私语的魔门众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耳中只能听到噼噼啪啪火把燃烧的声音,以及夜风低低的呜鸣。几百道目光带着轻蔑,带着恶意,带着杀气,毫不容情地向李令月身上刺去。静虚老尼打个寒战:她只觉得这可怕的目光,几乎能把小女孩的身躯看得融化。
她再看向贺兰敏之,这俊美而轻浮的贵公子此刻神情冷肃,黑嗔嗔的眼中聚起两点精芒,让人一看进去,便陡然生出魔魅与昏眩之感。
巨大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想张口念声佛号,巨大的精神压力却迫得她难以发声。
宛若阳光刺破黑暗,漫天剑气从令月手中色空剑激射而出。贺兰敏之身形如鬼魅,在空中生生一个横挪,巧妙地避开宛如雨点一般的剑芒。他向李令月疾冲过来,朝她胸口拍出一掌,巨大的气旋登时激得她衣袂发丝一齐翻飞。只有少数魔门顶尖高手才能看出,贺兰敏之竟是借势化劲,将李令月剑气带来的冲击化为攻击的掌风劲力。
李令月不言不动,缓缓收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圆,剑气与掌风相撞,在离她三尺处便湮灭无形。她抬剑刺向贺兰敏之面门,贺兰敏之低低地笑,笑容如此妖魅:“好孩子,你是斗不过我的。”他直接伸手去抓她剑锋,手指与剑身相触,竟有金石之音。
李令月扬眉:“何以见得?”
金石之声不绝于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竟已交手五六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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