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八年。
正是冻的人手脚发麻的腊月,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屋檐上挂着冰溜子,地面的雪也被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踩的严严实实,稍不注意就会滑倒,学府巷一户人家却匆匆的驶来一辆青棚马车,等着的门房跺着脚等门,看到马车大喜过望,冻的通红的手哆哆嗦嗦的打开角门。
等到了门前,马夫刚一停住马车,同样在前门等着的仆妇就急忙拉着大夫往府里赶,嘴里还喊着:“大夫能不能快点啊。”
“老夫已经够快了。”大夫擦着额头的喊,他后面跟着一个小药童背着药箱,要知道大夫大概四十多岁,尚算的上力壮,换成上了岁数的大夫要是被马车这么颠一通的话,早就体力不支了,哪里还能看诊呢。
王姑姑拉着大夫跨过角门急匆匆到了后院,丫头们乱成一团,棉布帘不停掀开带起寒风,房间里正一盆一盆的往外端着血水,厨房也一盆盆的送着热水。
内室里产妇一声一声的低吟着,牵扯着人的心思。仆妇看到王姑姑把大夫请回来赶紧往里面请,大夫走到内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先隔着床幔把了把妇人的脉,沉吟半晌:“产妇状况还好,不过是生产时间过久了,有点脱力,我先用银针激发产妇的精力,再马上准备好人参汤,年份越老越好。后面的就交给稳婆吧。”小丫头们听了纷纷动起来各自准备着。
王姑姑是这家夫人的陪嫁丫鬟,跟了夫人也足足二十年了,她眼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连忙起身让开,寒冬腊月,她站在院子里,对着漫天神佛虔诚的祈祷,上天保佑,保佑夫人平安生产吧。
夫人嫁给林老爷也足足七年了,起初,林老爷忙于赶考,夫人留在家中,夫妻两总是聚少离多,也一直没有孩子。好容易老爷的官位稳了,也把夫人接到京城了,眼看夫人要苦尽甘来了,没想到老爷出门办公差居然遇到了水灾命丧黄泉,消息一传出来,夫人就晕了。
幸好醒来的时候夫人被发现有了身孕,夫人这才振作起精神,不然夫人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老爷的林氏家族世代从商,但是毕竟士农工商商人在末,商人虽然坐拥众多财富,但是始终地位不高,稍微有点想法的家族都会想要改换门庭,所以支持家族中的弟子上进,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寒门弟子要想上进,大量的金钱支持也是必要的,书本要钱,笔墨要钱,每次考试也要准备足够的金钱,和商户人家合作也是互惠互利。
林家支持了很多的族人上进,可能林家人没有这个慧根,近年来最有出息的就是林老爷了,林老爷家境贫寒父母双亡,二十年苦读终于中了举。虽然现在只做到六品的同知之位,但是他正值壮年,前途大好的时候,没想到天降噩耗。
幸好夫人还有腹中的孩子,还有希望。夫人作为母亲,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就好。但是王姑姑很是担忧,夫人年纪还轻,如果没有一个能顶门立户的男子的话,怕是要被人欺上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夫人的喊声渐渐低哑了下去,接着是一声新生儿清脆的哭声,然后是稳婆兴奋的喊叫:“生了生了,恭喜夫人,喜得贵子。”
王姑姑几乎是喜得说不出话啦,她三步并作两步掀开门帘跨过门槛走到内室,转过屏风,看见稳婆忙着收拾产妇,丫头们忙着给新生儿洗去身上的血污,再用棉布的小袄子包的密密实实。屋里的炭火烧的很旺,就是气味很是难闻,王姑姑顾不得那么多,从稳婆手上接过热帕子,擦了擦夫人额头的冷汗。
夫人王氏已经脱力了,本来快要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贴身丫鬟的靠近,她和王姑姑也是二十年的主仆,情分非同一般,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上来,王姑姑连忙凑到她身边,只听到她用几乎呼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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