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果然,李贤冷笑一声,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叩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你叫上官婉儿,对不对?谁给你起的名字?是父亲还是祖父?”
这话问得婉儿猝不及防,只得回答:“奴婢只有母亲,从未见过父亲,更未听说过祖父。”
李贤心上猛地一沉,她说的不像是假话,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并没有在维护一个灭了她满门的人。知晓了这一点后,他决意要对她宽容一些,“噢,原来如此。你想求什么,我洗耳恭听。”
婉儿想不出李贤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只当他如传闻中一样喜怒无常,心一横,一五一十说明了来意。
李贤是决计没有想到婉儿此行的目的竟是这样的主张,他讨厌旁人妄自揣度他的心思,更厌恶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自以为是。若此时是在朝堂,面对的是那些狡猾老道的政客,李贤必然是针锋相对,不给对方留丝毫情面,可现在是在东宫,面对的也不是手持象牙笏板的朝臣,一个看似楚楚可怜的女子、一番还算恳切的说辞、一段隐藏在后的陈年旧事,都让李贤有些措手不及。
婉儿看李贤阴着脸一言不发,心想这回可是触到逆鳞了,可惜事已至此,断无转圜的余地,索性破釜沉舟,把心底最想说的话悉数倒出:“奴婢不想用身为人臣、身为人子这样的理由来劝诫太子,奴婢没这个资格,也没这样的境界,只是心疼公主、心疼陛下、心疼您的两位手足兄弟,奴婢卑微,不值一提,本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区区一介贱婢,竟然心疼起贵主来,太子殿下心中一定是轻慢婉儿的,可您不知道的事情,婉儿愿意一一说与您听您知道吗?公主寿诞那天有多高兴吗,可是她在听到您不能亲自前来的消息后,脸上的悲戚像薄雾一样她站在喧闹嬉戏的人群中,明快的音乐和欢喜的舞者都再也勾不起她的笑容您送的礼物确实很珍贵,公主也很喜欢,可您带给公主的遗憾同样让人铭心刻骨公主不止一次对奴婢讲,您是疼爱她的哥哥,可请恕奴婢莽撞,奴婢并不觉得您有多疼公主,您最爱的还是您自己您又知道吗?您的父亲风疾越来越重,常常发病的时候都会念着殿下您,说您是社稷之福,说您肩负重责,说您是他的骄傲,可奴婢仍旧是不以为然的,如此伟岸高大的您,连在父亲病榻之前侍疾的本分都做不到,天下的子民能仰仗您吗您一定还不知道,您的两个弟弟,英王殿下和相王殿下在皇后面前是如何小心而又费力地维护着您,又忍受了多少责难和误解,您本来可以让他们轻松从容的,他们也应该是轻松从容的,却因为您的逃避,把他们置于了何等尴尬纠结的境地”长长的话说得极其流畅,眼角也随之而润。
李贤原本不是一个心硬口冷的人,只是麻木得太久,将冷漠当成了习惯,也当成了武器。听了婉儿这席肺腑之言,既敬佩她胆色过人,又暗生愧疚之意,可表面上却是纹丝不动,他是标准剑眉星目的长相,因此愈发显得不容亵渎。
“奴婢言尽于此,如果触犯了您的威仪,您大可当场命人将奴婢杖毙,奴婢绝无怨言。”婉儿稽首而拜,已是泪流满面。
“说完了,是吗?你且先回去。”李贤朝窗前走去,见日头正在一点点落下,轻声说了一句,“误了晚膳,我这东宫不给预备。”
婉儿狐疑地望着他,看来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已是不可能,顾不上还有些抽泣的声音识相而答,“奴婢告退。”
婉儿起身退后,一直退到门口缓缓转身离开。
“你出来。”李贤从半开的窗户中看着婉儿渐行渐远的身影,开口说。
赵道生这才从木质屏风后闪了出来,露出不合时宜的笑。
李贤斜了他一眼:“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
“殿下教训的极是。”赵道生却还是在笑。
李贤没好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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