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人,都说秦朝焚烧诗书,毁灭儒术,这句话,其实是错的。马端临说:“案《西汉公卿百官表》,博士,秦官,掌通古今。既曰通古今,则上必有所师承,下必有所传授。故其徒实繁。秦虽有其官,而甚恶其徒,常设法诛灭之。始皇使御史案问诸生,传相告引,至杀四百六十余人;又令冬种瓜骊山,实生,命博士诸生就视,为伏机杀七百余人;二世时,又以陈胜起,召博士诸生议,坐以非所宜言者,又数十人。然则秦之于博士弟子,非惟不能考察试用之,盖惟恐其不澌尽泯没矣。叔孙通面谀,脱虎口而逃亡;孔甲持礼器,发愤而事陈涉有以也哉。”《文献通考》卷四十。这一段考据。颇为精详,虽然虐待其人,然而师承传授,确自有的,可见得儒学并没有绝,不过这种传授,是为继续“博士官之所职”起见,不是为教育人才起见,不过是古代“学术存于官守”之旧,不能算得学校。
到汉朝武帝时候,公孙弘做宰相,才奏请“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c国c县c道c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c长c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这才是以传授学术为目的,可以算作学校。然而营建学舍确是王莽手里的事。
案《汉书·景十三王传》,河间献王德“武帝时来朝,对三雍宫”。《儿宽传》:武帝东封泰山,还登明堂。宽上寿曰:陛下祖立明堂辟雍。师古曰:祖,始也。似乎武帝时就有太学的。而《礼乐志》又说:“成帝时,犍为郡于水滨得古磬十六枚。刘向因是说上,宜兴辟雍,设庠序,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议,会向病卒,丞相大司空奏请立辟雍,案行长安城南。营表未作,遭成帝崩,群臣引以定谥,及王莽为宰衡,欲耀众庶,遂兴辟雍。”马端临说:“盖古者明堂辟雍,共为一所:蔡邕《明堂论》曰: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取其尊崇,则曰太室;取其堂,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面周水圜如壁,则曰辟雍;异名而同事。武帝时,泰山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明堂中有一殿,四面无壁,以茅盖通水,水圜宫垣,为复道,上有楼,从西北人,名曰昆仑。天子从之以人,拜祀上帝,于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带图。修封时,以祠太一五帝,盖儿宽时为御史大夫,从祠东封。还登明堂上寿,所言如此,则所指者疑此明堂耳。意河间献王所封之地,亦是其处。非养士之辟雍也。”《文献通考》卷四十。按马氏这个说法,很确,并可同第一编第八章第四节所说,互相证明。
汉朝的学校,是逐渐增盛的。武帝置博士弟子五十人,昭帝增为百人,宣帝时增至二百人,成帝末增至三千人。后汉光武时,就营建太学,建武五年,公元二九年。明c章两代,都崇儒重道,车驾屡幸太学。其时又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立校舍,“期门”c“羽林”之士,皆令通《孝经》c《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梁太后时,又诏大将军至六百石,悉遣子入学。本初质帝年号时太学诸生,遂至三万余人。学校可谓极盛,然而衰机也就伏在这个时候。这时候,学校人数只求其多。不讲实在。入学的,大概都是一班贵游子弟,并不是真正讲求学问的人。所以,范晔说这时候的学风,是“章句渐疏,多以浮华相尚”。又《三国志》董昭上疏说:“窃见当今年少,不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土不以孝弟清修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这明是把一种纨绔子弟的气习,移植到学校里。讲声华的必定尚意气,所以到后来就激成“党锢之祸”。学校里都是一班贵族子弟,所以汉朝的太学生,是和外戚结党而攻宦官的。“此中消息,可以微窥”。
国家的学校虽然如此,究竟还不如私人教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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