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和六公主一走,胤礽歪着身子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是用药的时辰。
溪则端着药碗进来,那浓黑的药汁,胤礽一见便口舌发苦,摇摇头道:“这药都用了三天了,也不甚灵敏,这就停了罢。”
溪则将那翠玉药碗端在手里,坐到榻旁,道:“中药慢,但治本,若这时停了,前头的苦就白吃了。”细腻白净的手指捏着瓷白的药匙在药碗里搅拌两下,见胤礽依旧是不愿再用,再耽搁药就凉了,影响药效,溪则再道:“多添了两倍的红糖,不苦了。”
胤礽形容勉强地接过药碗,拿出烈士英勇就义的勇气,眼睛一闭c头一仰,一气饮尽了,那那稠苦的药汁呕得他差点吐出来,溪则忙递了清水让他漱漱口。
“不奏效就不奏效好了,”胤礽抿了抿嘴,还是觉得苦,他挪挪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歪着,“就这么病歪歪的,等皇阿玛走了,就能好好的过几天舒适日子。”等那无比强大的老爹带着同样彪悍的兄弟们都走了,他就是这宫里的老大,且他病着,能明目张胆的不去捧那些杂七杂八的奏折,正可过舒舒服服的休整几日。
他说着眯着眼,露出舒坦享受的神色来,溪则不由好笑,笑过了又颇觉心酸,尊贵无比的皇太子,勤勤恳恳,谨慎细致的在深如寒渊的朝廷周旋,既不能触及皇帝利益,又不能让哥哥弟弟踩下去,全年无休不说,想安耽几日,还得趁着养病。
她转身把桌上摆的鸢尾纹白瓷小碟拿了过来,里头乘着各色水果,都是不带寒气的,水淋淋的芬芳扑鼻,很开胃口,她拿银签子挑了喂给胤礽。胤礽吃了几块,就拿起另一根银签子,去喂溪则,溪则明晰盈泽如白玉的脸庞顿时染上一团浅浅的红晕的,慢慢吞吞的小小咬过一块就不肯再要了。
知道她总害羞,胤礽笑了笑,没说什么,把银签子放下,取了枕旁矮几上的手巾擦了擦嘴,然后道:“你日常在皇祖母那儿坐时,留心留心温宪的婚事,这年纪,差不多该说亲了。”皇家说亲,无非是看中某一家的价值,一道旨意下去就是了。
溪则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就问:“怎么?”
“温宪张扬惯了,偏生性子又委实单纯,我怕她嫁远了,没人照看着要吃亏。”他对五公主和六公主是真当亲妹妹来看待的,“小六还能缓缓,得等温宪先出阁。”六公主看似柔顺,内里却是个主意极定的,不过她想要嫁得好却比五公主还要难些。
溪则想了想,道:“这点你可放心的,因着皇太后舍不得,皇上曾亲口许诺过要把温宪留在京里。”
胤礽听了,秀致的眉峰舒展开,真心笑道:“如此甚好,端看要指哪一家了。有几家的子弟很是不错”他盘算了几个适龄青年,等温宪议婚时,多的他兴许使不上力,但在等同价值的几户人家中细细的挑一个为人品格最好的还是可以的。
见他这般热心,溪则不禁笑他多虑:“你倒比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还紧张,温宪有哥哥有弟弟的,吃不了大亏。”四贝勒和十四阿哥都不是缺心眼儿的人,就这么一个姊妹,如何都亏待不了她。
胤礽却不以为然,大摇其头道:“他们看男人,和我看男人不一样。他们着眼处多是能力手段与前程,可温宪是公主,夫婿性子弱点何妨?荣华富贵吃喝嚼用是不愁的,我只看那男人能不能体贴细致,会不会疼媳妇,那户人家好不好处就是了。”
他双眸顿沉,言语中十分的不快:“就如佟家,端的是本朝显赫之最,可单瞧出了个隆科多那样的,便可见那户人家着实没规矩的很,那样人家的子弟,便是起初不坏,耳濡目染的,到后头指不准就带坏了——或退一步说,即便那人秉性纯厚不移,家人却腌臜不堪,嫁过去也是受罪。”隆科多在胤礽眼里是典型的坏人,这时正可以拿来做论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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