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忻看着眼前这群谈笑风生的文生,心中充满了艳羡和遗憾。
颜家并非寒门,百年前也曾显赫一时,只是历经多年,家族后继无人,也就逐渐衰败,加之他父亲早逝,家中只有幼妹和老母,分得的祖产也大多被几位旁支的叔伯借由各种名义划拨到自己名下了。
年幼时虽然有心重振家风,然而在几次科考失利后,年岁逐渐大了也就失了当初那份雄心,尤其是受富贵子弟的恩惠,见识到了那纸醉金迷后,他就更加堕落不堪。
尽管每每回家时,看到依旧受苦的母亲和幼妹心中颇有自责,然而在十几天埋头苦学后,便将这些都抛在脑后,又想着杨柳岸春风路边那些楼里的小娘子了。
可是他却也知道,这终究不是个长久的法子,总有一天要被母亲发现端倪,于是便打定主意,哄骗母亲说自己要赴京赶考,拿了十几两银钱想着能不能在外面结交到几位才子。
在江南的地界上,真正到处参加诗会宴会的文生,极少是身有功名的,毕竟依照古代科举的难度,要想有一番成就,必须得耐得住寂寞,熬得了埋头学习的苦,哪有那种日日笙歌,还能科场高中的,都是吹出来的故事罢了。
用后世的话形容,科考出身的文生都是主流一派,他们大多擅长赋文,并不擅长写诗,所以极少会去参加诗会之类的场合,即使是去了也一般是作为宾客,或者是作为诗作的审官。
而相对而言就是数量众多的非主流文生了,他们一般都是商贾之后,或者大族的旁支庶子,亦或是落魄的书香门第之后,而他们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科场失意。
江南重文,然而科考是一个坎,过去了,官府好吃好喝把你供着,过不去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念书吧。
然而这些非主流的文生们虽然在赋文上并无天赋,但是于诗词上却颇有造诣,于是各类的诗会便应运而生,他们借助这些诗会长袖舞墨,用一些好诗词来赚取名声,而这些名声除了能在逛春楼时当做打折券用,还能被人邀请去参加一些宴会作陪,当然这些是有偿的,少则几两,多则十几两甚至上百两的银子就是这些人维持生计的来源。
当然如果手中有那名作问世,莫说百两纹银,就是因此而被赏赐个员外郎的身份都是有可能的,这也就是颜忻所企盼的。
索性这几日收获还算不错,虽然花了不少银两,但还是认识到了一两位在扬州小有名气的文生,对方也许诺了会邀请他去参加三日后的诗会,这让颜忻喜出望外,连忙说要请昨夜欢愉后的众人来这里吃一顿早茶。
这会儿吃完早茶,众人正要分别的时候,突然看到眼前两个清丽少女来到面前,其中一位文生笑着说:“小姑娘,我们不买花,你们去别处问问吧。”
颜惜抓了抓衣角,怯怯地说了句:“我找我哥。”
“你哥哥?这位是谁的舍妹吗?”男子连忙回头问道。
颜忻听着声音便有些熟悉,这会儿前面让开他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的妹妹吗?心中先是一惊,后来再瞧瞧又是一喜,还好只有自己的妹妹,要是自己的老娘也来了,自己今天非丢大人不可。
趁着众人没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去把颜惜手一拉,颇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迷路了还是?怎么来这里了,看这样子还没吃饭吧?来,把这几十文钱拿着,去买些吃的,哥哥一会来接你。”
众人见了他们这幅模样,有人便夸赞起了颜忻是个好兄长,口中还劝他道:“言之不必理会我们,还是陪陪令妹吧,看看她这模样,定是被吓到了。”
颜忻心中一喜,见自己这样做果然有效果,便打算再推脱一下。
只是他还没说话,颜惜却挣脱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哥,你不是说你进京赶考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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