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瑟瑟,绿猗堂小院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衬着朱红的连廊分外好看,门帘早早换上了朱红的毡帘,唯恐寒气钻进屋子。
雨晴在门外狠狠的跺了跺脚,将牛皮靴子上的碎雪抖掉了,方才打了帘子进屋。她一边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一边与雪霁闲话道:“京城真是冷,这都要过年了,还冻得跟要掉耳朵一样。”
雪霁却没有接话,只悄悄的摇了摇头,手上比了个六,吓得雨晴噤了声,但她到底是性子活泼,藏不住话,只压低了声音:“那位在呢?”
雪霁点点头,只见一个穿着鸦青石榴纹官缎袄子,头上插着鎏金银扁方的方脸婆子从暖阁走了过来,边走边骂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又在这边躲闲,二姑娘的药可熬好了?”
雨晴c雪霁见了她,忙先福了福身,唤道:“柳嬷嬷。”那柳嬷嬷看她二人只敢低着头回话,方才容色稍霁。雪霁忙打开提着的食盒,端出一只盛着汤药的青花海兽葡萄纹瓷碗出来,双手端给那婆子。
那婆子接过汤药,皱了皱眉,问道:“怎的温了?”
雨晴低头回道:“因在廊下煎药,怕是走过来的时候太久,便冷了些。”
柳婆子撇了撇嘴,骂道:“你这偷懒的东西,我让你去廊下煎药是教你们京城的规矩,你自己走的慢,还怪上我了?”
雨晴双眉一拧,便要顶嘴,却被雪霁拉住了:“嬷嬷教训的是,下次雨晴定不敢再在路上耽搁。”
柳婆子看了雪霁一眼,这两个丫鬟没胆没识的,和做主子的一模一样,便端着架子说道:“得了,快去服侍二姑娘用药。”
低着头待柳婆子出了门,雨晴方才抬头,眼里却已带了泪花:“就没见过她这么作践人的!飘雪的天让人去廊下煎药,还要我一直守着炉子。你看看我这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雨晴是云家在广州采买的丫鬟,本是南方人,甫一上京,自然畏寒,一双手早已冻的青紫,伸直都有些难。
雪霁看了看,心下亦是怆然,但仍是劝道:“不碍事,回去往盐水里泡泡就好了。剩下这几天我去替你看炉子吧。”
雨晴苦笑道:“可别,那老虔婆是看我不顺眼才罚的我去,你别也跟我似得,白白惹了官司上身。姑娘还病着,身边知冷热的就剩了个你,你可走不得。”
两人边说便进了内屋,斜对着轩窗的床上倚着一位不过十三四的少女,她身上披着玉色的缂丝小袄,面上犹带着些病容,未绾的乌发垂在脸颊边,衬着鹅蛋脸愈发如上好的羊脂玉般。她垂着浓密的睫毛,似是黑色的蝴蝶停驻在她脸颊上一般,别是一番沉静端庄之美,安然若一尊姣好的玉像。
云家的姑娘们一向长的好,这位二姑娘云彦芷更是云家姐妹中的翘楚,她们在广州时,云彦芷便已是世家小姐中的翘楚了。
她咳了几声,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只露出颦蹙着的眉眼,精致如画中人。她问道:“可是刚刚柳嬷嬷又训斥你俩了?”
雨晴心知自家姑娘脾性柔和,不擅与人争执。再者她们初来乍到,姑娘本身不得老夫人喜欢,屡次遭到老夫人弹压,实在不应该因为她再起争端。她不愿姑娘心里再多想,只道:“不过责备了两句,姑娘不必往心里去。”
云彦芷展了眉头,心却想着前世也是这样,那柳嬷嬷仗着自己是老夫人派来的,心气儿很是高傲,自己又不得祖母看重,便使了劲儿地作贱自己手下的人。
雨晴的手,也因此总是冻疮反复,落了根,身子骨更是熬不住日日在雪里风里熬药,也跟着病倒了。这一病倒不要紧,却让祖母趁机安排了丫鬟进来,从此一言一行皆是处在祖母眼皮底下。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岂能再任由一个仆妇作威作福在自己头上?
云彦芷用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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