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只暗暗开了一盏台灯,可见满屋子的阴影。(http;墙角里摞着那天发下的新书,草草收拾了几本明天的用书。
我扛不住疲惫,扛不住那些令我窒息的回忆。我承认我不勇敢,我怯懦,我对于面对过去甚至没有半点准备。
在这样的心情下,我喜欢一个人沉默,享受抱膝蜷在被窝里的宁静,有利于思考。房间里的空调大概只有24摄氏度,却容易使人冷静。
扎起的头发还没放下,雪纺的长裙也没有换掉,缩在被窝里,好似全世界都看不到我,他们看不到我的难过,看不到我的失措,看不到我的无助。
回忆,在这深夜里像张无形的网,缩小的网洞逼迫我想起过去。
其实在这一刻,更多占据我心里的是一种愧疚,而不是什么催泪的委屈痛苦。
我清楚,这一巴掌,倪末若是想要还给我,早在一年前的那一天,她就可以当场扇回来。
我感受到她这一巴掌里所有的艰辛,一年前她是气我,今天她却是恨我。那是种多深的恨,我了解,因为我了解倪末。
我忽然后悔了当初我的那种保护方式,太婉转,考虑的太多。
官逐杭爱妈咪,爱到圣洁,爱到不允许任何人议论这份爱,更别说是侮辱。他把对妈咪的怀念奉若神明,那是唯一可以证明他一辈子爱着她的证据。又会容许谁侵犯?
倪末句句的指责,哪一句不是针对了官逐杭的,她眼里的官逐杭虚伪做作,那只是因为官逐杭视我如仇。
我当然明白,倪末一心为谁。
只是倪末许是一辈子也想不到,她对我的在乎竟会给她带来厄运。
我颤抖的手甩过她的脸时,我差点腿软得一败涂地。
我只是想提醒她,却用了最极端的方法。
官逐杭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天仿佛轰塌下来,砸中我,砸中倪末,最后被埋在废墟里。
她临走时对官逐杭的不屑,就注定一切成了定局。官逐杭给我的耳光,力道比我重上十倍,可是痛苦的感觉远及不上我自己刚才给别人的耳光使我感觉到的痛苦。
他对于处理每一个涉及他和妈咪的的问题上,变得毫无理性,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对这份感情的保护,他已经达到近乎扭曲的重视。
天知道我喊出那些话时觉得自己有多假,说对他有父女之情,也是几年前的事情。
自从那个会冻僵人的雪夜他把我丢在门外开始,这种情就泯灭了。他对我无情,我当然也不会有义;他不把我当女儿,自然我也不会把他当父亲。
我们之间,只剩法律义务。
他甚至可以不顾我的生死,我无法想象倪末的这一年。
倪末的家境贫困,她的父亲没本事,母亲嫌弃家里穷抛下她和她哥哥,连离婚手续都没有办,甚至时常回来向她的父亲要钱,她的父亲又偏生是个老实人。
倪末的哥哥很是不成器,早就辍学打工去,一年到头半毛钱也不往家里寄,也是个伸手要钱的主。
倪末早在初一时就开始打零工养自己,也养家。
一个这样的家庭,再受到官逐杭的压迫,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生存的下去。
这怎么能让倪末不恨我?这怎么能让我受到原谅?尽管我与官逐杭分裂,但我又怎么能撇清这层间接伤害她们的关系?
她恨我,她应该恨我,她怎么可能不恨我。
我忽然为我之前存有的侥幸心理觉得可笑,我凭什么?
忽然,我好心疼倪末,她一个人撑了什么,撑了多久?
我根本是个造孽的,害死了妈咪,连累了倪末,因为官逐杭,我不知道我还会伤害到多少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