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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电视上或者街道的音像店里播放常回家看看那首歌的时候,他就想起在家的父亲。想起父亲,他的心里就酸酸的,眼睛就不由得湿润了。接到父亲病急的电话,高荣非常着急。他首先找领导请假。领导这回很开明,一下就给他准了一周,这是在单位从未有过的。请完假,他就去机场买了当天晚上飞往家乡城市的机票。回家对母亲和妻子说单位有紧急任务,他要出一趟远差,说完转身就走了。

    高登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慢慢苏醒。眼皮间或试着动一动,将眼睛动出一条细微的缝来,然后又闭上。右脚有了微弱的痛感。三天后,他的眼睛可以睁开看人了,嘴也试着一张一张,发出一些微弱而模糊的声音。

    高荣这几天一直守在他的身旁,伺候着他的一切,接屎接尿,喂吃喂喝,取药灌药。公安局也有一个同志整天守护着。

    高荣刚回来的那个晚上,就直接奔医院了。到了医院,他发现父亲昏迷着躺在病床上正在挂吊瓶,身边除了一个公安人员别无他人,心里便生纳闷:父亲在和母亲离婚不久,不是已经另娶回一个后娘了吗,她去哪儿了莫非他们又离异了可是父亲从来没打电话说过呀。这个后娘究竟长什么样儿,他这回回来前心里就想着。他想,他一定能够见到这个女人。他一定要见到这个女人。他想,回去后该怎么称呼她当然,她既然嫁给了父亲,就是自己的长辈,叫她一声娘是肯定的,可是这个口怎么开得了叫过娘后他要和她说些什么呢他感觉为难了。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他的心就跳起来了,第一是为着父亲的病情,第二就是为着即将来临的尴尬。可是她没有在。她竟然没有在。在父亲生命垂危的时刻她竟然没有在场他的心里疑虑很多。

    高登的第二个疑虑就是父亲病房里坐着的这个公安人员。父亲怎么了为啥由公安人员看护着莫非

    冲入他的脑海的第一个信号便是父亲犯法了。他多年没有回家,父亲也很少打电话给他,父亲这几年的情况他不清楚。可是听母亲讲,父亲前些年已经在经济上犯下过不少错误。为此,他不好给父亲打电话说,他怕电话两边有别人听到。他曾给父亲写过两封书信,劝他不要那样。如果以前犯了某种错误,也应该积极向组织说清楚,将那些不义之财或上交组织,或退还当事人,可是父亲一直没有回他的信。从此也再没给他打过电话。当然他也尽量向好处想过,比如这公安人员是自家的一个他不曾认识的亲戚,或者是父亲的一个朋友,可是却都不像。这,他是从公安人员公事公办的态度中发现的。他一进病房,那人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他敬了一个礼,说:“我是公安局的,请问你是”当他作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那人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看见他的肩章,立刻两脚并拢,又向他行了一个规规整整的礼,并喊道:“首长好”亲戚和父亲的朋友绝不会是这样的。

    那人一下变得热情起来,向他介绍了父亲的症状,并藏头露尾地向他交代了父亲所犯的“错误”以及现在的境况。他非常震惊,同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他先是脸红气促,接着便眼泪涟涟了。父亲呀父亲,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钱迷心窍吞噬国家那么多的资产,不该鬼迷心窍行贿受贿干下那么多蠢事,不该色迷心窍干下那么多见不得人也让我们后辈儿孙们抬不起头的事情,不该权迷心窍勾心斗角得罪下那么多很好的同志和朋友,不该现在,你已经犯下了滔天罪行,你叫儿子怎么说你什么都不说了。你已经病成了这样,我怎能忍心说你再说,我说了你也听不下,听不进去的。即使你是一个健康的人,我这时候说什么也都迟了,也都无用了。你悔不该呀,不该在前几年里不听听儿子的劝告,不趁早改掉你的恶习,才会有了今天。今天,已经到了这步天地,你只能等着法律的惩罚,我们做儿女的也只能眼睁睁地忍受痛苦看着你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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