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牧师来说，下面的镇民们昏昏欲睡的样子，他早就习以为常。毕竟在这个年头，有谁还有真正坚定不移的信仰呢？哪怕是他自己

    可是在老牧师看到纱豆的时候，他的脸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连布道都停滞了一秒。

    纱豆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外号——小神棍，这小子扯起皮来三句不离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喜欢往万神身上扯。

    有一回这小子被人抓到偷了怡姐的内衣，对着大海放肆地安慰自己。

    这臭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说是海神托梦给他，说是需要最最新鲜的童男童女献祭给他，越多越好，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至于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提了，连老铁匠都不知道。话说，老铁匠这个养父当得真是失败。

    这个野小子真的对万神有着坚定的信仰？得了吧，他连万神名谱都背不下来，百无禁忌，还提什么信仰！可是他没事偏偏最喜欢往教堂跑，而且每次来都必定要骚扰老牧师好久。

    所以每次在讲解神的旨意之时，老牧师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看见为数不多的人之中有这个挂着诡异笑脸的少年。

    老教士叹了一口气，继续讲了下去，“所以啊，每当我们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地想着放弃，贵在坚持。说不定啊，这是众神明对我们的考验，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神会帮助我们的。”

    当然了，这也曾经是老教士年轻时的想法。那时候的他是整个耀宛王国最年轻的学士，他没有辜负自己母亲的期望，也没有辜负自己那么多年在教会学校之中的寒窗苦读。那个时候的他踌躇满志，立志要把神的荣光散布王国的每一角落，把知识赠与每一个孩子。那时候，她说会等着他，等到他功成名就之时就嫁给他。

    就在这个时候。

    那个身居高位的人，那个他的偶像，那个他奋斗的目标，那个男人告诉他，先去那个海边的小镇锻炼一下自身的时候，他竟然兴致勃勃地答应了，还傻乎乎地相信了那个男人的说辞。

    二十年如白驹过隙，老牧师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丢在了一边的肮脏破烂一样无人问津，哪怕是提起都会让他们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唇。

    什么最年轻的学士，现在早就成为了海边小镇的潦倒牧师，沦为当年人嘴里的笑料。什么辉煌耀眼的目标，早就被生活和岁月碾得稀巴烂。

    至于从前的誓约，不过是口说无凭，就算是有白纸黑字，他也没有勇气留她在身边。

    老牧师，哦，不，当年还是小牧师，只敢千里迢迢地赶到帝都讨一杯喜酒喝，躲在角落里看那凤冠霞帔，艳红盖头，红唇美得让人心悸。

    从前小牧师听说，真正爱一个人，会为她找到幸福而感到由衷高兴。

    这样看来，小牧师也觉得自己注定成不了什么伟大的人，因为他把自己的心摸了个遍，什么复杂的感情，想法都掺在了里面，但是唯独没有高兴。

    就是那么一晃神，老牧师抓了抓自已已经有些白了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随意的姿势。

    就是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他平日里的布道有一半都变成了自己对人生的理解。

    “但是啊但是，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人生啊，到底还是贵在放弃，既然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跨越过去的坎，为什么还要牺牲一切去撞南墙呢？说不定南墙后面是一座南山呢？”

    “万神是一种信仰，可他们真的会帮助我们吗？甚至说，他们就真的存在吗？”说完他自嘲一笑，自己可是侍奉万神的牧师，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竟然还是他真正内心所想。所幸，这里民风淳朴，街坊邻里都相熟，不会上纲上线，不然自己恐怕早就死了很多次了吧

    然后，捣乱的人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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