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荷等人所不知道的是，傍晚下工时候秦永经过歪脖子树旁，老妇便向他招手：“阿永，你来。”

    “五婆，你要收摊了？我来帮你。”

    秦永上前帮五婆收起条凳簸箕等物什，五婆嘴上客气道：“你别忙，你满叔也快来了，待他来再收拾。”

    “无事，我年轻，一把子力气呢。”

    五婆年纪大辈分高，也受得起年轻人的帮扶，遂不再推辞，顿了顿，她又道：“阿永，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被您瞧出来了？”秦永腼腆地笑。

    “那可不，你对人家那姑娘的殷勤劲，长眼睛的都能看明白。”

    秦永傻笑，“五婆，你觉得她好不好？”

    秦永与五婆是街坊，说他是在五婆的照看下长大的也不为过，他也对老人家有孺慕的感情，因此问了这个问题来。

    “阿荷这个姑娘不错，”五婆在作坊的临近摆摊，认得大部分做工的姑娘，徐春荷虽不常来吃糕，她却也认得的，“她人长得周正，又勤快又能干，平日来我摊子上吃糕的后生，也没少念叨她。只是，”五婆见秦永脸上浮现与有荣焉的喜色，却话锋一转，问道：“你娘晓得你的意思没？”

    “我娘常说希望我过得如意。我钟意的姑娘，她大抵也不会反对的。等过段日子，事情略有些眉目了，我就跟她说！”

    五婆心中轻叹一口气，“阿永，你的事原本轮不到我开口，只是我看你从小长到大，舍不得你遭磨难，还有阿荷那个姑娘，看着也是一个懂事知礼一心上进的姑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了心软，最舍不得这样的好人儿难过，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你娘一心想给你找个十全的好女儿，你自己相中了一个农家女儿，你娘能同意么？”

    秦母膝下只有秦永一个儿子，从来疼得跟眼珠子一样，难得秦永没有长歪。他在作坊里做到小工头，虽然有父母托了掌权的亲戚说项的因由在，却更是他自己勤勉又肯上进的结果。如今他不过十九c二十岁年纪，一个月的工银就有二两银子。在本地，这样的收入着实算丰厚了。

    秦母自然骄傲，看着自己儿子是千般万般好，对四邻放话说一定挑选出一个家世好c样貌好c品性好的女子来跟儿子匹配。秦家是镇上居民，做一点小生意博得进项，日子不十分富裕，等闲却比农家过得好。徐春荷是农家女儿，自然不在秦母选择的范围内。

    秦永手中动作顿住，半晌道：“我娘心疼我，便是一时不乐意，想通了我是真心喜欢，也能回转来。”

    五婆心道，坏就坏在你这个真心喜欢的维护态度上。婆婆和儿媳妇是天生的仇人，尤其这人还没有经过三媒六聘真正娶进门，儿子就维护偏袒上了，做娘的如何不心酸不吃醋？更何况这个人的条件，实在不合她的眼。

    “五婆就跟你直说了吧，你娘已经托了我做媒，说是看中了隔壁你王婆婆娘家的侄孙女儿。”

    王婆婆的娘家兄弟是生意人，在本城有几处铺面，养下唯一一个孙女儿，平时娇养着，若是出嫁嫁妆也不能少。秦家因为跟王婆婆也是街邻，秦母见过几回她侄孙女儿来拜见，就上了心，前两日就找了街坊中德高望重的五婆，透露了让她牵线保媒的意思。

    秦永顿时就后悔了自己之前袒露心迹，淡淡道：“王婆婆的侄孙女儿人品非凡，我这样蠢钝的人物哪里配得上，我也不要去丢丑才好。请五婆您就回绝了我娘吧。”

    五婆听他不惜自毁来拒绝与王家小女联亲，也并不感觉被冒犯。她活了这一把年纪，看多了青春慕少艾所引发的盲目的冲动和热情。如今秦永有倾慕的姑娘，自然不把旁的女子看在眼里。其实他娘若是反对得狠了，日子久了他心力疲惫，又看到王家小女也是好颜色，自然就慢慢淡了非徐春荷不可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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