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死那天,五祚宫外的风,分外的冷。
外面的树,枝条都还没抽新芽,就在寒风里那么瑟瑟着,抖得他都看不清
旁边有人端上药来,他摆摆手,不肯喝。
凡人的药罢了他即便不再信那些仙神,他贵为天子,又岂是这药救得回来的
他隐隐也知道,他的大限就在今夜了。
怕么?
哈怎么可能?
这辈子他手底下的魂魄——无论亲近的敌对的都不计其数,他向来不信冤魂索命之说——若是真有这说法,以他这一生丰功伟业,马踏匈奴,那么多人因他而死为他而死
——可便是高皇帝——又哪有他的寿数!
他只是有些茫然罢了。
不知他死后,会去哪里呢
他闭上了眼。
梦里面光影缭乱
来来回回那么多人花灯一样从他眼前浮掠而过那个被他赐死没有几日的钩弋夫人也在。
花容零落,满面狰狞,疯了一样地跟他嘶吼着
“哈哈哈——皇上啊皇上——妃嫔子女良臣,哪个于您有谓?”
“等到您薨的那一日——这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怕是没有一人不觉得淋漓欢庆c如蒙圣恩!——”
“皇上——臣妾会在下面等着的,等着看那一日您是不是还这般无谓!”
无谓么?
他笑了。
他若在乎,他便不是刘彻。
他虽然老了,但还没到糊涂的地步钩弋夫人的奇相,他又如何看不出是有人谋算呢。
只是刘胥刘旦不争气啊,他亲手打下来的大汉基业,如何能给那样无用的人拿去糟蹋了若有人要他再留一子,也是遂了他大汉的兴盛,他也不想再去计较那么多了。
同样的,为了大汉的兴盛,再无外戚之祸,钩弋夫人,便随他一起去了吧。
这人世纷扰无谓,何必苦求呢。
旁边有人低声唤着,说那霍光,上官桀,桑弘羊,金日磾要进来觐见
他咳嗽着将人斥了出去
该说的事情昨日已经吩咐得差不多了若还剩几句琐碎,也用不上他们一个个来榻前听着
他的意识就这么起起伏伏的,时昏时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炷香一个时辰或是一天他咳嗽着招来了手边的亲信,断断续续地交代着后事
再后来,他忍不住咳嗽,咳嗽着咳嗽着他看见殿外,天幕带着大块的黑暗,塌下来了
他没想到他还能再睁开眼,作为“刘彻”。
唔,对了,这个身体现在还不叫刘彻。
脑海里那种以我为“我”的意识完全醒过来,却是在这副身体已经三岁的时候。
大概是被身体那种三岁孩子承受不住的痛意给疼醒的。
意识清醒的刹那,属于一个三岁孩子的c尚不能明辨是非因果的混乱的记忆碎片,一股脑地涌进了思绪。
便是他自诩无双的经历魄力,也是愣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只是奇异的事情他见的听的多了,身体上那些伤痕处传来的,确切地属于他的感官的痛觉,周身阴冷而蔽简的环境,都提醒着他这是真的。
只是这个世界里,同为刘彘,他似乎却不再是前世那个活得顺风顺水,一路贵人相助的刘彘了。
母妃生下他便已逝世?
想起记忆里也已经离去了将近四十年的女子,刘彻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大抵还是有些难过的。
只是过了初时的惊讶,起伏,他的心境倒也淡下来了。
身上那些属于记忆里被虐打的伤痕,还不致勾起他的怒意
毕竟他已经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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