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爹商量过了。隔壁村高秀才中了举,马上要搬到城里去,他娘子身体不好,家里缺个伺候的。”
阿娘张了张嘴,犹豫了下到底说道:“你去。”
“去见见世面。能认字就更好了。攒点钱自己留着,回来以后男人是好是坏你自己挑。”
“只一点,你爹就你一个女儿,以后得生个孩子姓谷。”
昭素是真的惊讶了,好半晌才说:“好”。
不论自己以后会不会成亲生子,这似乎是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改变现状的机会了,她想。
喜宴如期举办,席上不见禾苗儿的身影,大家伙却都默契的一句话都没问。
有顿饭吃就挺好。做妾的还能和新嫁娘比?早就按例悄摸抬走了。只是禾苗儿爹娘觉得攀上了贵人,又收了不少礼钱,请大家伙吃个酒显摆显摆。
饭菜倒是比家里平常吃的好。禾苗儿爹娘笑得看不见眼睛,挨桌敬酒,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村民们都恭喜道:禾苗儿爹娘有福气,下半辈子有指望啦。
昭素沉默地扒饭,用一个十几岁女孩的终生幸福换来的福气?那个笑起来脸圆圆的女孩大约只能活在记忆里了。
喜宴后没几天,就到了说好的去当小丫头的日子了。
这穷乡僻壤出个举人老爷不容易,有巴结的机会都上赶着,于是村长亲自上门,送昭素到高举人家去。
阿爹一早就去田里了。昭素踏出那个底矮的门槛之前,阿娘说:“别贪城里热闹,多看多听少说话。”
踏出门槛之后,阿娘又说:“念着点家,平时就算了,过年你得回来。”
昭素忽然一股情绪哽在喉咙里,点点头,说:“我走了。”
村长已经有点不耐烦,还挤出笑来,劝阿娘道:“又不是见不着面了。你就放心吧。”
阿娘盯着昭素,忽然走几步蹲下身抱住了她,又揉揉她的头发。还没等昭素反应过来,就立马松开了。
“这孩子长这么大也没离开过家,虽然是去做丫头,但是还请您在举人老爷面前说几句好话。”阿娘一边说着,一边给村长递过去一小筐鸡蛋。
然后昭素就被村长推着离开了这个叫做大树村的地方。
于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多年后昭素恍然回忆前尘,父母的容颜已经淡却,但她始终记得那个让母亲的味道忽然撞进鼻子里的拥抱。
瘦黑的女人把弱小的自己裹在怀里,似乎已经是她的极限表达,但昭素终究没能再感受到这个母亲的温情。
昭素来到高举人家做工的半年后,还没等到过年,还没等到回家,还没等到她生一个姓谷的孩子,谷家就没了,大树村也没了。
一伙土匪从南边起义,一直往北打,忽然被一个厉害将军带领官兵逼到这里,为了抢粮食和钱,把整个村都屠了。
后来将军赶到,捉住了起义首领,砍下头,尸体悬在县城门口,一大堆人去看。
昭素提着买菜的篮子,也在围观者之列。她木然地看着那具风吹着有些摇晃的无头尸体,想着:原来头掉了,真的是碗大个疤呀。
然后将沉沉的篮子放到另外一只胳膊上,来回换着手回到了高举人家。
高老爷五十多岁,中举之后白日里多往来于衙门和应酬,前几天土匪闹事让他颇为头疼,好几晚睡不着,现在竟然悠悠闲闲地喝着茶,看来昨晚睡了个好觉。
看见昭素,便放下茶杯叫住她。
昭素乖巧答了一声“老爷”。
“采莲啊,你要不要家去看看?”高老爷捋着山羊胡子说。
哪儿还有家。昭素想着,却答:“正要跟太太说,想求几日假回去看看的。”
高老爷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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