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丢了颜面,虽然不知他们真实身份,心中肯定会想要扳回一城,故而并不多言。
一个桃红春衫的女子迎面撞来,“哎呦”一声。
苏清鸢嗅到她身上一股脂粉暖香,抬眼时只瞟到那女子风韵犹存的容颜一眼。女子却失魂落魄地离开,连句话都没有留下,朝着主院的方向幽幽而去。
苏清鸢心中微微一定——旁人此时都恨不得离主院远远的,怎地这个人还朝着主院奔去,难不成有重要的人在那里?
夜雨声势渐弱,借着风灯隐约的光线,能看到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不知何时天边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月色西斜,星汉长垂,低矮破落的白墙旁,鸡鸣声声,预示着这不平静的一夜即将过去。
苏清鸢没有返回自己破旧的院落里。
她挑着灯笼,摸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那里关押着被几道黄色符纸镇住的面目全非的戚姨娘。
晕黄的灯火下,戚姨娘像是真的死去了一样闭着眼睛,她全身各处关节被长约三尺的阴钉顶死在墙上,镇住戚姨娘的人似乎犹恐她复活,还用一把桃木剑插入她心脏中。
苏清鸢眉眼弯弯,轻而易举撕下了她额头正中央,最厉害的压制住戚姨娘的烈阳道君的符纸,又将那把桃木剑抽了出来。
没有这符纸的镇压,戚姨娘立刻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苏清鸢甜甜一笑,像是小孩子对待许久不见的敬爱的长辈一样:“好久不见,戚姨娘。”
戚姨娘眼中并无神采,由于化为厉鬼,她身体只有本能的怨念在主导,已经并无思维。
苏清鸢轻轻一叹气,“真是麻烦。”
她用随身携带的“长渊”在手指划开一道口子,又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纸,在符纸上用鲜血勾勒出一道诡异的符箓。
符箓化成后,自动漂浮在半空中,苏清鸢随手拿出一个破了半边的白玉茶盏,混着雨水将那符纸化开,喂进戚姨娘已经不堪直视的破碎的唇中。
不过片刻,那双茫然的血红眼睛忽然焕发神采,与此同时,一道又一道圆弧状黑色复杂篆文波浪般出现在戚姨娘脚下,窗外忽然狂风大作,破旧的竹帘被吹的嘎嘎作响。
苏清鸢望着已经恢复了神识的戚姨娘,微微一笑,侧着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道。
“姨娘,我以前一直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你可以替我解答吗?”
梧桐落雨,叶知秋寒。
雨丝像一层薄烟笼罩着长夜,云遮月隐,星华黯淡,这是黎明前最寒冷与阴暗的时刻。
屋檐角上垂下的残灯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照亮低窄的小路上,举着一把玄青纸伞的窈窕身影。
她穿着一双并不防雨的绣花鞋,绣花鞋大拇指处破了一个洞,绣线也被时光磨去了原本的鲜艳颜色,走在青石板路上,绣鞋踏进泥水中,溅的原本干干净净的素色衣衫都不那么规整了。另一只没有撑着伞的手中,则拿着一把剑,剑没有在剑鞘中,反而在轻轻颤抖着,像是蠢蠢欲动的发现食物的猎人。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血腥与泥土香的气息,却柔软熟悉宛如情人秀发间香馨。
苏清鸢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她是,苏沅与苏清鸢的集合体。
因为是苏沅,所以可以从容走在这条窄径上。
因为是苏清鸢,所以哪怕这条路上哪怕充满着血腥,都是如此熟悉,犹如在故土。
郑夫人晕死过去后,因为主院被戚姨娘破坏了七七八八,就被仆人转移到偏院里。
也许是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惊骇,所有人只顾着保命,根本就没有人来照顾郑夫人。
只有塌边残存的一碗药汤上浮着的药渣能证明她还是一家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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