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黑脸汉子窦庄人,就在高粱洼村北,相距四里,刚好顺路。
嘉贵看他车跟着吃力,让两匹马放慢了速度。他把鞭子交给程府,自己则跳下去,上了黑脸人的牛车。
黑脸人正在卷烟,见朱嘉贵跳上来,把烟荷包递给他:
“卷一炮?”
嘉贵看看金黄的烟末,抽出一块裁好的毛头纸,捏了撮烟末,均匀地撒成一条,学着对方的样子,笨拙地卷了根烟卷出来。
黑脸汉子笑了笑,把洋火递过他。朱嘉贵点着了,猛吸一口。一股浓烈的烟团在嗓子眼儿里来回打着转儿,噎得他哏喽哏喽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哈哈,有劲儿吧?这可是正宗的关东烟啊。”
“真有劲儿,顶嗓子。”
“慢点儿嘬就好了。”
俩人互报家门,开始拉起家常。黑脸汉子叫窦长富,兄弟三人同跑口外,靠两地倒腾货物赚钱。今年一看灾荒连连,粮价看涨,就捎带手倒起粮食。谁知刚进粮市,就碰上这么一出儿。
“窦大哥,你还有货吗?”
“你还要多少?”
“再来个三c四车。”
窦长富疑惑地看着朱嘉贵,说:“你不会也是贩子吧?”
“哥哥,你还真看走眼了,我不是生意人。这买的可都是口粮,青黄不接的时候救命用的。”
窦长富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倒不像信口胡邹的,也就不再多问。
“我家大概还有两车货。不够的话,你着急就从市上现抓去。不急,就等半个多月,我再倒腾回来。不过价要随行就市。”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把那两车货拉走,先给你定钱。”朱嘉贵掏出几块钱递给他。
窦长富把他的手一推,“不用了,我信得过你。不然的话,这两车我就不卖你了,坐等涨价。”
“哥哥走南闯北的,也是敞亮人,我这儿先谢了。”嘉贵一抱拳。“这口外,我是没去过,新鲜玩意儿多不多?”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想赚钱,还是能想出些门道儿来的。”窦长富弦外有音地说。
“噢”
“等哪天有空儿,再和你聊吧。好了哥儿几个,我到家了。就这排第二家,进来喝口茶再走?”
两人说话搭理儿的,不觉已到了窦庄村口。
“不了哥哥,咱一言为定,明儿一早我就过来找你。”
“好,我等你。”
朱嘉贵跳回自个的车上,继续赶路。他和那哥儿俩嘀咕道:“窦长富常去口外做生意,不知道那儿有什么赚钱机会。等明年开春儿,咱也去口外转转。”
那俩没言语。
“大哥,我咋觉着从打回家后,你就一直不高兴呢。心里有事儿,就和兄弟说说嘛。”
程府苦笑一下:“没事儿,只是和墩子妈拌了几句嘴。”
犟牛给嘉贵递了个颜色,话题就此打住了。
“他家还两车货,明天咱过来拉走。要说这粮放在我姥姥那儿最好了。有空房子,高墙大院的,门户也紧。不过我担心运过去太扎眼,给老人家惹麻烦。”
“这年景,谁看着这么多粮食,都会眼红心痒。”程府说。
“那咱放哪儿?”
“三家分着放。”程府又提议。
“就咱两家放吧。犟牛那儿土墙柴门的,怕被贼惦记上。唉,干脆还是都放姥姥那儿得了。咱白天各忙各的,晚上有空都到杨庄子聚齐。免得我爹妈问这问那的,也免去程府和嫂子解释。”
除了几家人的口粮分掉一车。其余四车粮食,都在夜里,悄悄拉到了杨庄子。堆满了杨三顺的三间东厢房。嘉贵用木板把窗户都封死,锁好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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