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泉映月短篇张宝同
对有钱的人来说,天日时光可谓是富贵清闲可对穷人来说,每一天都是在穷困与忧愁中熬煎度日。阿炳依然整日流浪奔走在无锡的大街小巷里拉琴卖艺,但随着年岁的增大和体质的衰弱,生活的光景却是一年不比一年。一次,他在大街上行走,让一辆飞奔的黄包车撞了个人仰马翻,让人抬回了家中,一连几天都没能下床。可是为了看病和吃饭,不等伤病康复,他就强行下了床,掷着拐棍走街穿巷卖艺挣钱。可是,祸不单行,没过几天,他在郊边的小巷里行走时,一脚踩空,跌在了路边的水沟里面,不但弄得满身污水,而且,腰部也给扭伤了。有钱人伤了病了,总是要花大价钱请最好的医治,可是,没钱的人伤了病了,就只能像伤了病了的小狗那样,不声不响地躲在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地方躺上一段时间。阿炳就是这样,他无亲无靠,没人疼没人问,只能孤孤单单地躺在床上。但是,孤孤单单地躺在小屋里的日子是很无聊很枯燥的,甚至是很憋闷的,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挣钱糊口,所以,不等腰伤好转,他支撑着身子拿着二胡出了门。
走出户外,他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心情也觉得亮堂多了。他支着拐棍,一步一步地朝着码头那边走去。可是,刚刚走到清宁街头的码头上,就被从刚刚靠岸蜂涌而至的人流和慌乱惊住了。这声音一听就象是逃灾逃难或是躲避战乱的人潮。阿炳顾不得再拉琴卖艺,就抓住个过往行人的衣襟,问道,“出了啥事?”行人说,“日本人杀进南京城了,杀得中国人是血流成河,尸首遍地。”阿炳一惊,又问,“难道就挡不住?”那人说,“日本人就跟魔鬼一样,成千上万地冲杀而来,就是挡也挡不住。听说光是被俘的就有十多万,都被日本人捆着带到郊外的荒岭野地里给活埋了。”阿炳说,“日本人怎么这样恶?”那人说,“可不,日本人比那恶魔野兽还凶,见了女人就强奸,见了男人就砍头,见了房子就烧,见了粮食就抢。南京城那边的人都跑光了,跑不了的人也都让日本人给杀光了。听说日本人很快就要杀过来了,赶快跑吧,不跑就没命了。”那人说着,便匆匆地走了。
阿炳一听这话,也就没有心思再拉琴了,就站在冬日的阳光下,听着行人慌恐吵杂和逃难的声音,他想多听一些有关日本人占领南京城和要打杀过来的消息,可是,消息都是零零散散,断断续续,一点也不详细和完整。这时,一个报童喊叫着,“卖报卖报,日本人血洗南京城,数十万同胞惨遭屠杀。”阿炳马上朝报童喊道,“给我卖张报纸。”报童走了过来,说,“阿炳叔,你又不识字,眼睛又看不见,卖报纸有啥用?”阿炳拿着报纸让报童给他念,可是,报童说他也不识字。没办法,阿炳只得把报纸拿着往回走,想找个识字的文化人或是生意人帮他念念。
走到街中的巷口时,就听杨老倌从远处喊着叫着朝他走来。他问杨老倌有啥事。杨老倌说,“阿炳呀,你整天一人走街穿巷东奔西跑不容易,也该成个家了,好有个女人帮助照应才是。”家这个词对他来说就象是个根本不存在的概念。父亲是个道人,道人是不能结婚的,所以,阿炳只是父亲和母亲的私生子。即使这个没有名份和不被人们承认的家,也是极其短命的。自母亲去世后,这个家就已经残破不全了,再后,父亲也去世了,家也就从此不复存在了。所以,家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实在就像是天上的月宫那样可望而不可及。
他以为杨老倌是在跟他逗乐呢,就一本正经说,“啥时间了,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杨老倌说,“我哪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在跟我说正事呢。”阿炳还是不相信,说,“我一个又穷又瞎的人,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哪还有女人愿意跟着我?只怕那女人也是个瞎子?”杨老倌正正经经地说,“人家女人不聋不瞎,今年也就是四十冒尖,是个正正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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