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的簸箕前,瞧见了那只赤首黑目的飞鸟。
那只鸟是半夏平日与凉城保持联络的工具,但未免行迹暴露,一般都会提前约定下一次通信时间和地点,大部分都会选择在不起眼的常见之地。
像今天这种突然飞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半夏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半夏手下不停,迅速利落地搜寻着隐藏在飞鸟翅膀底下的布条,不料一贯藏着讯息的地方,空空如也,而那小鸟的脚下却反常地缠着一条细线。
顺着那细线的指引,半夏在东边的一棵椰树底下,终于找到了装着讯息的小瓶子。
不过打开瓶子的一刹那,鼻间顿时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明媚的阳光下,半夏握着那张刚从瓶中取去的带血布条,只觉浑身浸泡在刺骨的冰水里,瑟瑟发抖。
只因那布条的字迹,与她平日里接到的指令没有任何不同,但最大的区别是,那布条里裹着半截血淋淋的手指,而那手指不是别人的,是半夏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夜儿的食指!
那鲜血早已凝固,却将那白色布条染得鲜红,连同那上面的字迹都显得那般狰狞可怖。
半夏紧紧握着那布条,紧得指节泛白,指甲都嵌入到肉里,却浑然不觉。
她不过颗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去爱!
再温情的爱恋,再无法抑制的喜欢,都抵不过她是细作的这件事实。
或许,如果,假设,她还是林湘,或许可以,但身为半夏,却是万万不可以!
她注定与百里扶苏对立!
此时的天空,骄阳高悬,温暖和煦的阳光,光芒万丈,照亮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然而半夏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似乎又回到那个漆黑无光的雨夜,她满身是血地躺在泥泞满地的马路上,望着那闪电霹雳在暴雨夜空中划过一道光,又乍然消失。
她的温度随着砸将下来的暴雨,一点点流逝,一点点冰冷,直至彻底被埋入刺骨可怖的黑暗
“你这老爱出神的性子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回到军医处,正在有一下没一下捣着药的半夏,被耳边突然传来的这一声轻叹,惊了一跳,连药钵都差点摔了。
“爷,你怎么来了?”
“你不肯等我,只好换我来找你了”
先前走得匆忙,百里扶苏虽然心中欢喜不已,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同半夏讲话,但当他急匆匆地赶回营帐时,却难觅佳人踪迹,不由马不停蹄地朝这边来了。
半夏面上闪过一丝不忍,神情却依旧如往常般淡然。
“不知爷找我,有何吩咐?”
瞧她突然故作生疏的模样,百里扶苏挑了挑眉,心中不由郁结。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又生气了?”
在与半夏别扭的这两日,百里扶苏可也没闲着,一边向鬼桑取经,一边狂啃了不少戏折子,虽然临时抱佛脚,经验不足,但他凭借过人的天赋,还是悟出了一个不俗的道理。
那就是女人说“不”的时候,往往就是“是”,而她们顾左右而言它,且突然对你十分客气的时候,不要认为这是她们矜持和内敛的表现,更不是因为她们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而可能只是因为她在生气。
但是显然,百里扶苏虽然明白了这两条道理,却缺乏了实践经验。
他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半夏的异常,将她的行为顺利归结到第二条理论上,但他却忘了,第一条,倒推过来——生气的女人,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在生气,他能得到的答案注定只能是“不”。
“王爷多虑了,属下并未生气!”
半夏低垂着头,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一脸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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