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的一角,两个下人在那窃窃耳语。声音虽是不大,却因为暗夜寂静,字字句句都听的很是清晰。
“芷烟是谁?”那两人聊得投入,完全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安月云,直到她恍惚的开口,他们才惊觉的转过头来。一见那一身红衣,他们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两人双脚一软都跪倒在她脚下,连连打嘴求饶。
安月云却不作理会,只是固执的继续问:“芷烟是谁?人在哪?”
那两人面面相觑一番,很快合盘脱口道:“芷烟姑娘与少公乃是青梅竹马,这些年少公不管去哪总将她带在身边,后院的东篱苑就是她在府中的居所,少公夜里常去听她抚琴。”
闻言,安月云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额上的伤愈发痛的紧了reads;。
她咬住双唇,轻轻的开口“带我去东篱苑!”声音听起来虽有些虚浮,眼神却是冷的渗人。那两人连忙在前引路将她带到了东篱苑。
东篱苑在府中十分偏僻的一隅,暮云凡娶妻这样的大喜日子,府中各处皆装扮过,唯独这里素雅的没有一丝明艳之色。
安月云徘徊在小苑之外,听着里面传出的袅袅琴音,想走近却又怯然。
一旁引路的家丁,许是想早点离开便故意殷勤道:“听这曲子像是少公最爱听的《江阴调》,估摸着少公这会应该是在里面的,夫人要不要自个进去瞧瞧?”
安月云静默了一阵,缓缓道:“少公应该只是爱听这姑娘奏的曲子对不对?”她这样明显自欺欺人的问题,自是没有人会回答她。
打发走了那两个家丁,安月云靠着东篱苑的竹门,失神的跌坐下去,她只是想听听到底是怎样的仙乐妙音,能让慕云凡如此痴迷,连洞房之夜都不舍错过。仰起头她举目看向漫天的繁星,门里传出的琴音甚为清婉流畅,然而听进她的耳中却丝毫没有悦耳之感,那琴弦每被拨弄一下,就像在她心头撕扯,门里的一双人,该是怎样的情意缠绵她根本不敢去想。她只是觉得今夜的星空与那日初见他时很像,可是那日她哪里会想到自己会真的嫁给他,又怎会想到自己会落得今日这副田地。她可以理解他不似自己这般情深,却无法理解他对自己无端的恨意。
他为什么恨自己,是因为门里弹琴的女子吗?
如果自己不来,他要娶的本该是她吗?
她踟蹰在门外,不敢去问个究竟,她原本并不胆小,但面对慕云凡却总是小心翼翼的近乎怯弱,她甚至都不敢打着嫡妻的旗号冲进房中去声讨一个夺走她新郎的狐媚子。
直至一曲终了,她都只是立在门口,眼见着房里烛灯熄灭,她的心也跟着灰败成殇。想想看她的洞房红烛还在摇曳,她的新郎却歇在了别处。这样的洞房花烛夜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去,她安月云是否也会变成江都街巷的笑柄。
她想,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冲进房里?
如果她冲进房里,她能做什么?
惨兮兮的哭天抢地,还是扮以泼妇怒斥那对狗男女?想来哪一种都不适合她,哪一种她都不可能干的漂亮。倒不如转身离开来的潇洒!
转身的一刹那,她心内是平静的,侯门深府的妻妾被嫌弃的有千万,她安国侯府还有妻妾争风的局面,如今的她不过也凑巧要面对这样的局面而已。
“你在这做什么?”安月云正欲离开,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听见声音她回眸去望,但见慕云凡一身墨色云衫立于门前,深邃迷人的双眸微微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安月云诧异于他新婚之夜都只着素装,相较于他的随意潇洒自己这隆重的一身红,倒真像是个扎眼的笑话。
面对他的质问,她只觉喉头有些干涩,嗫嚅了几下,勉强应道:“我,来找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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