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了, 不觉笑道:“若是知晓三哥哥今夜也有心于这月色, 我定会去叫你的。只可惜三哥哥出来的太迟了,不曾看见这月初上梢头之时的美景。”
他此刻裹着寒烟的白狐裘,一圈雪白的绒毛簇拥于脸旁, 愈发衬出一张如美玉般晶润无瑕的面容来。唇若施脂,眸若秋水, 这般眼波一扫, 令迎春的眸色也不禁又柔上了几分, 含笑上前帮他整了一整脸边的绒毛。
“这是谁与你的衣服?”迎春问,“先前并不曾见你穿过。”
宝玉朝一旁侧了侧脸, 笑道:“不是我的, 是柳公子的。”
迎春住在府中,自然也知晓这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柳府之事,也曾在贾母面前与寒烟有过几面之缘。只是迎春向来不挂心于这些杂事,因而当时不过是毫不在意地一扫;然而如今见了他与宝玉相处的情景, 眼下再看时,便不自觉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寒烟的模样儿自不用说,护国公乃是京中出名的俊美探花郎, 生母又是个颇有姿色的丫鬟, 两相结合, 他的容貌只有更出色的。他的眸色极淡, 是通透浅淡的琥珀色, 眼下盈盈一滴泪痣, 生的各处皆如墨画一般, 再寻不出一点不好之处。
只是一点,明明是颇为秀美的长相,却丝毫也不令人觉着女气。相反,这个人哪怕只是懒洋洋地倚靠在栏杆上,眸子里满是似笑非笑的意味,也令人觉着是极有威胁力的。
这是个心机极深之人。
迎春心头一凛,随即方笑道:“怎好借用柳公子的衣服?”说罢便扬声唤来了自己身旁一直跟着的司棋,命其去房中取一件外面的大衣服来,“柳公子既为客人,自然该是我们这些做主人的操些心,哪里能让客人反而操心的?宝玉,你也该注意些方是。”
宝玉点头应了,笑道:“三哥哥说的有理。”
“无需这般客气,”寒烟凤眼一挑,噙了些笑意,“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与其他人不同,我也就算不得什么外人了——还望迎三爷,以后也将我当做府中人看待方好。”
顿了顿,他又笑道:“毕竟,之后我与宝玉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又何必处处拘泥于这些个虚礼?”
他将“多着呢”三个字说的极重,听的迎春喉头一梗,一瞬间便升起了极强的防备之心来。他也将素日一直端着的那副温和而不问世事的面容收了起来,只冷声道:“柳公子这一句府中人,说的小民实在是惶恐不已。”
二人于言语中不动声色交锋之时,这罪魁祸首却正倚靠在栏杆上,闲闲地望着满池清辉c树影摇晃。他看的出神,瞥见那只老鳖慢腾腾向这边儿爬过来,不禁兴致勃勃寻了个树枝,拿顶上仍挂着的一片黄叶去逗弄它。
迎春寒烟二人虽是做闲聊之状,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关注着宝玉的一举一动的,见他忽的蹲了下来,不禁也凑上去看了眼。这一看,一时皆失笑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寒烟亦是兴味浓浓地注视着他:“宝玉,你总逗弄自己做什么?”
宝玉听了这话,登时想起他方才之言,不禁抬眼瞪了他一眼。他站起身,便瞥见司棋一路抱着什么从那树影儿下过来了,福了福身后方将包裹里的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拿出来,笑吟吟递与了迎春。
迎春却不接手,反倒示意了下宝玉:“去与宝玉披上。”
宝玉忙将身上的白狐裘解了,重新还与寒烟,自己则披上了迎春命人拿来的斗篷。他一面望着司棋与他系带子,一面不禁狐疑道:“这几日三哥哥怎么总不曾出门?”
司棋专心致志与他打着结,随口便道:“我家爷如今手不大方便,所以便懒怠去了——”
“司棋!”迎春眼眸一缩,厉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司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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