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五尺大红裙裾上,垂在身侧的手上拿着一朵刚摘的鲜花。乍一眼看去,仿佛不是凡人,但眉眼中几分俏皮,却又令她亲切可爱起来。李白笑道“人生生存华屋,零落山丘,又何谓真假。又是你,裴小娘子。你可是天上掉下的仙子每次失意时,我都会遇见你。”
“李供奉何故失意呢”
“李太白,很可能离下野不远了。”
裴羲岚手里的花差点掉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李供奉之才气,陛下之恩宠,昭然具在,不应该啊”
李白抬头看了看明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在太液池中,打碎了琼楼玉宇的倒影“你看看这大唐盛世,国富人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多个小小李太白,不过头上着头,雪上加霜。虽然不能成为范蠡、乐毅,却可成为伯夷、叔齐,出三江,入五湖,采薇代食。”
裴羲岚知道,必定是李林甫党羽搞的鬼。从有他这号人物存在,就一直明争暗斗,弄得朝廷上鸡飞狗跳。连她叔叔从官多年都熬不过那党人,更别说心直口快的李白。裴羲岚道“李供奉人如其诗,是个不被千钟美禄、一品高衔束缚的无双才士。陛下这一决定,确实在委屈了足下。”
李白大笑起来“可叹我自诩聪明,看得透这盛唐明日的模样,却看不通透君主的心。”
“明日的模样”
“虞舜以油漆食器,致使奢风盛行于天下,此后叛其诸侯国数以十计。你说当今天子这番模样,难道还看不见他脚下大唐土地明日的模样李林甫开了个好头,后面还得有后浪推前浪。莫道崔杼惨,奸雄不善终啊。”
“嘘”裴羲岚连忙压低声音道,“当心隔墙有耳。这话若让别人听去,即便下野,你也没法平平安安走出长安城了。”
李白却只是无畏地笑,提酒壶仰头豪饮,直至酒水湿了衣襟。而后,他望月长叹一声,用微醺的语调继续咏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除了李白,还有一个人也被李林甫算计挤兑,患上了心病,正是裴羲岚的叔叔裴耀卿。他表面看上去无恙,心中却郁郁寡欢。转眼间年末将至,络纬秋啼,微霜凄凄,一场细雨将长安城浇成了烟灰色。随着天气变冷,心病转成了体病,裴耀卿卧床不起。裴羲岚常年在叔叔家、药铺与大明宫间奔走,只一心盼着叔叔的病早日好起来。
一天晚上,她又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事。
在梦中,太微仙尊回到府中,发现她正伏在案上,面前对着纸张与文房四宝,一副生不如死的残疾样,也不多看她一眼,只放下手中文牒“你可是死了”
“口贪一时爽,憋死在鸡窗。”她一脸悲怆地微笑,痛并快乐着。
“你又呷了哪家好酒,欠了人家字画”
“管光的那位神尊。”
“昭华姬”他轻轻笑了一下,“那没人救得了你,好生写罢,否则可是真死了。”
“逸疏,你可知道,近日我的身价涨了。”
他俨然沉思,道“难怪听他们说,近日猪肉涨价了。”
“我说的是字画。”她额上青筋蹦起,挤出一脸故作平静的笑,“说实在的,我一直觉得夫君的字迹敏如羿射九日落,皎如清光明月凝,夫君身姿之伟岸,真乃孤高耸九天,嵯峨如鬼工。我对夫君的敬服,那是犹如群山万壑,高耸南斗凌苍苍;我对夫君的爱戴,又如银河倒挂,飞流直冲三千尺”
“你有时间想甚多溜须拍马的废话,不如用来把字写好。”
“夫君,你看我都写瘦了。”
“这不妙,本来你的身价涨了,这下可不又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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