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公子,在道观住了三载,过着清贫寡欲的日子,劈柴砍木,洗衣做饭,无一不会,如今清洗衣物,自然信手拈来。
拧干水份后,他把衣服平整地铺在岩石上,取了内袍,套在身上,及腰的发丝披散着,滴着水珠出了溪流。
穿着湿衣容易受风寒,但不穿衣服,更让人羞耻。他强忍寒意,在小溪附近找了些干枝枯叶,堆到一起,再取两块石头,不停地撞击打火。
须臾,小溪旁燃起了一堆篝火,他松了口气,添加枯枝,使火焰燃得更旺,方便烘干身体和湿衣服。
换上干燥的衣服,身体热乎乎的,用发带简单的把发丝扎成一束,垂在身后,他感觉自己重新活回来了。
身体舒适了,思绪便清晰明朗起来,借着火光,打量四周。
从腐泥里醒来,到溪边燃起篝火烘干衣服,已过去两个时辰了,东方初露晨光,即将天明。然而,如此长的时间里,他不但没有撞上野兽,更不曾遇到虫蛇,除了那似有若无的虫吟,再无其它生物了。
一片茂密的森林,不该如此安静。
他转头,看向溪水。
适才沐浴之时,便感到异状,这溪水太干净了,净得连条鱼都没有。
摸摸干瘪的肚子,他把火堆的余烬熄灭,顺着小溪往下游走去。
晨日已露出半边脸,照亮了整个山间密林,参天古木,高耸入云,天空被朝霞渲染得呈橘红色,绚丽多彩。
他踩着滑溜的溪石,小心翼翼地跳跃着。顺溪而下,或许能走到平地,离开这片山林。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一个山洞前,发怔。
溪水的下游尽头,竟是一处庞大高耸的山壁,整个密林如封闭的空间,无路可走,而眼前的山洞,或许是唯一的出口。
然而,山洞入口狭小,仅够一个人钻进去,里面黑魆魆的,深不可测,溪水却欢快地奔流而进,一去不复返。
他静静地站着,犹豫不绝。
进,还是不进。
不进,密林中没有活物,过不了几日,便要饿死山林间。进,洞内充满了未知,不知有何危险等待着他。
捏了捏眉心,他轻叹。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千里走单骑,倚剑行天下,岂能被这一个小小的山洞给震吓住了?
他找来几根粗|长的枯枝,取两块石头,配着枯叶,给其中一根枯枝点着火,其它的绑在背上备用,深吸口气,壮着胆子,往山洞里走去。
山洞内湿气很重,枯枝上的火焰,摇摇欲坠,他小心地护着,不让它熄灭。过了狭长的洞口,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朗,借着火光,粗略看清洞中的状况。
小溪在山洞里蜿蜒,将山洞分成两块,左边小,右边大,大的那边,分了三条岔路。
他踏上右边的平地,走到岔路前,斟酌了下,捡起一块小石子,投石问路。
“叭——”
石头撞击地面,回音缭绕。
左边。
他毫不犹豫走进左边的岔路。
轻轻的脚步声,在山洞里被无限放大,他一手握火炬,一手握未点燃的枯枝做武器,一旦遇到危险,随时应变。他虽读了几年圣贤书,却非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书生。生在富贵之家,精通六艺,射御犹为突出,进道观后,师叔教了他一套健身之术,代价却是时隔半月为他采摘草药。
正是因采草药,才失足坠落山崖。
说来可笑,他在崖壁上发现了一株灵芝,仗着矫健的身手,攀爬下去,顺利采得灵芝,却被突然窜出的白蛇吓了一跳,脚底打滑,身体后仰,落下了深渊。
他竟是忘了,凡灵草旁,必有毒兽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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