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也冷。”程小姐轻轻摇头。
“不,我不怕冷!”殷梨亭急忙应了一句,解下外衣披在程小姐肩头,自己只着一件中衣立在程小姐面前为她挡住山风。
程小姐仰起头呆望了殷梨亭许久,这才伸手拉了拉肩头的衣服轻声道:“多谢。”
殷梨亭凝视着程小姐沉默又沉默,最终缓缓开口道:“我与纪姑娘早有婚约,一心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并无他念。峨嵋派门风严谨,是以定亲多年也只通过两封书信,且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致信师父令纪姑娘执笔。唯一收到的一封她给我的信,却是退亲书。若说不恨她背弃婚约移情他人,那是笑谈。只是纪姑娘如今斯人已去,便是有什么情仇难解也该放下。我本是孤儿,在襁褓之中被师父抱回师门抚养长大。师门便是我的家,师兄弟便是我的手足。师兄们个个才干过人,七弟也是英武不凡。便是青书,自幼当是武当未来掌门般教养长大,同样比我能干百倍。这些年行走江湖,为的便是不想堂堂男儿再托庇于师门羽翼之下不知世事。有幸遇到令尊与小姐,见识民生艰难领悟行侠任重,原是我的福分。程先生与小姐不爱私名c不重钱财c救世济民,殷某心中感佩c仰慕。我对程小姐c对小姐”他语音愈轻,渐渐悄不可闻。“手也牵过了c抱也抱过了,还曾同乘一骑”
程小姐面颊滚烫,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殷梨亭。只见他亦是满面通红,眼眸湿漉漉的,那纯真羞怯的模样仿佛在说:已经这样了,你想不负责吗?程小姐哀叹一声,想她美貌如花干练,视世间男子为蠢物厌物。哪知天意弄人,竟是败给这只呆头鹅!
待殷梨亭与程小姐二人被人发现救出已是第二日清晨,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岭相处一夜,被救起时程小姐身上甚至还披着殷梨亭的外衣。程立言见女儿一身狼狈c殷梨亭亦是垂头丧气,更是气冲牛斗,何止怒发冲冠简直连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殷梨亭破口大骂:“淫贼!无耻!趁人之危!”
殷梨亭不敢回嘴,被程立言骂一句便如受惊的鹌鹑一般微微一缩,双脚偏又牢牢站定了不退一步,一副认打认罚的乖巧模样。对着这样的一个面团程立言哪里还气地起来,手指一转又指向上座的张三丰,一阵心虚,再一转指向他下首的宋远桥。“你们武当派教的好徒弟!”
宋青书急忙上前一步挡在宋远桥身前,赔笑道:“程叔岳,下月初八便是黄道吉日,宜嫁娶。待下定聘书,采礼我武当当取蜀锦名缎十八匹c珠翠首饰二十八套c各色食物三十八品。”
程立言为宋青书对他称呼的变化而怔愣了一下,而后便一挺胸膛傲然斥道:“小子无礼!吾乃宋朝理学大家程颐之后,岂容你一无名小卒胡乱攀亲!”
“我六叔本是孤儿又是武人,这桩婚事原是我武当高攀。采礼再加上等走盘珠一盒,王摩诘江干雪霁图一卷c苏东坡黄州寒食诗帖一幅,程叔岳以为如何?”宋青书躬身道。
宋青书如此知情识趣,程立言面上阴云稍去,只愁道:“惜乎乱世之年亲眷不存,我膝下仅有这一女,这婚事”
“程小姐原是名门之后,我六叔乃是太师父的亲传弟子在江湖上亦是名声显赫,这桩婚事断不可失礼草率,定要宣扬天下江湖咸知,便是鄂湘两地知府也要来喝杯喜酒!”宋青书面上笑意不减神色谄媚无比,竟是迫不及待地要将殷梨亭送出门。
“唔”程立言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如此”
“爹爹!”被冷落在旁的程小姐脸颊绯红扬声大叫,“这亲事”
程立言横了她一眼,摔袖喝道:“你的亲事自然是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出去!”
宋青书跟着似笑非笑地望了殷梨亭一眼,抬手一打手势,几名知客道童便一拥而上,将殷梨亭与程小姐一同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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