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距离与漕帮约定的期限还有不到两天时间。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艘平底船儿行驶在芦苇荡中。船上坐着两男两女,正是谢子枫一行。此地已经在郓城东北十里之外,正是梁山脚下。这梁山地势险要,共有三关六寨,乃是东平郡内盗寇啸聚之处。周围又有水泊环绕,没有船只的话,飞鸟都会迷路。
谢子枫一行人自郓城匆匆而来,是为了上山寻找漕帮被劫的那批粮食。然而这一行人与濮阳来时又有不同,多了一个赭袍书生秋决明,一个翠衫少女王冉,却不见了王慕秋和李怡的身影。
秋决明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惫懒模样。因为李怡大小姐贪睡的缘故,李玥熬了一宿,此时困极而憩。一时间,只有谢子枫和王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王冉扯下一根芦苇杆,在水面随意拍打着。她原本想带着所有人都上梁山,但是今天大清早起来时,王慕秋和李怡已经先一步去东平郡守府了。想着王慕秋会和姐姐碰面,王冉的心情就变得糟糕起来。再加上旁边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夺走三哥宠爱的谢子枫,一个是巧言令色的秋决明,她心里拿定主意,一会儿要让他们吃点小亏。
谢子枫哪里知道少女的这些心事,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个表妹似乎对自己有成见,却以为这单纯是血缘太远的原故,因此愈发热切地问道:“表妹,这里离梁山还有多远啊?”
王冉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这一路来,往往是他问了三个问题,她才敷衍地回答一个。然而她转念想到谢子枫一会吃亏的模样,心情又愉悦起来,于是展颜说道:“枫哥哥,你好心急哟!这里是梁山外的雁荡水泊,离大寨还有很远呢。你看见前面的石亭没?那里才是梁山的山门。”
鞋子枫闻言眺目,果然见到一座八角凉亭若隐若现。他点了点头,有些放松地欣赏起水泊风光来。
艄公缓缓地把船撑出芦苇荡,眼前顿时一片开阔,水色与天色接为一线,偶尔会有沙鸥自芦苇丛中惊起。浓郁的水灵之气弥漫在湖面上,观之心旷神怡,闻之陶然欲醉。小船就在这静谧的天光水色间行驶,只留下船橹划下的一串串波痕。
“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忽然间,一阵山歌打破了这如画般的静美。只见一条走舸如梭般掠过,行出十几丈后,又折回头来,冲着谢子枫的这艘船直直撞来。谢子枫本已运起御气术戒备,但是见王冉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于是悄然收起术法。
眼看走舸距平底船只剩三丈远,那边船上忽地立起一个袒露半胸的精壮青年,只见他大喝一声,把一根长长的竹竿捅进湖底。竹竿本已被船速带得弯曲起来,然而那青年面色一沉,手中蓦然发力,它居然复归于直立,顺带把走舸固定在原地。这青年不经意间显露出不凡的力道,看得谢子枫惊羡不已。
“前面是生客,还是熟客?”青年双手叉腰,嘻嘻哈哈地吹着口哨,船上的划桨手们一边用船桨拍着侧舷,一边吆喝助威。
这话问得奇怪,不单是谢子枫,就连花钱雇来的艄公都不知如何应答。眼看青年面露疑惑之色,王冉轻巧地跳起来,拱手问道:“绛哥哥,连咱都认不出来了吗?”
王冉站起来时,青年已经看得真切。然而他仍然装模作样地把王冉打量了一番,这才恍然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茯苓庄的三小姐!我们水上讨生活的穷苦人,当不起三小姐如此称呼。”
在王冉黯然的目光中,青年清啸一声,纵身跳到谢子枫这条船上。百十斤重的汉子落在船中,居然轻若鸿雁,小船纹丝不动。谢子枫仔细观察这位青年,见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用料不匪。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青年居然没有打着赤脚,而是踩着一双木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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