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嫂身上五花大绑,想动动都费劲,现在有点尿急,憋了好久快憋不住了。她瞅瞅四周没人,试着双手从背后解裤子,那哪儿解得了。过去她以为女人最容易的事就是解裤带,现在知道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她知道自己这趟出来算是完了,东西没偷着还把命搭上。女人进大狱就没见过活着出来的,武松杀潘金莲,那是救她,不想嫂子下了大狱还给他死去的哥哥丢人。
也不知道冻死的儿子走了多远,自己还能不能撵上,那孩子太小,孤苦伶仃的没娘照顾,黄泉路上太可怜了。她低头看看胸前交叉勒出双乳的绳子,忽然笑了,记得小时候看处决人犯,身上就是这样绑,还觉得挺好看,回家练习了好久才学会。
就为了这,不知挨了爹娘多少骂,现在想想恍如隔世。
五花大绑分大绑和小绑,小绑不是她这样的,只是绑双手,身体其它地方不缠绳子。有种押解犯人的捆绑就不一样,叫穿小麻衫。犯人从脖子到肩膀到大臂都绑着,就是小臂和手不绑。大臂向后背过去绑紧,把脖子肩膀连带上身捆结实,想动动不了,只有小臂和双手能活动。这样犯人既不能充分活动,又能勉强自理生活,跟她这不一样。她这是大绑,不但捆绑手腕,还绑住双臂和身体c胸背c脖子。五花就是脖子上一个花,两个肩头两个花,两个胳膊肘两个花,只有犯了罪等死的人才这么绑。
死就死吧,张四嫂也想开了。明天押解她回城里,路过她们村的时候再朝家的方向看一眼,就跳车寻死。
张四嫂见过铁皮车押犯人,也见过犯人跳车逃跑,卷进车轱辘里轧得血肉模糊。都说临事方知一死难,张四嫂没觉得有什么放不下得,相反满身轻松,再也不用为活着发愁了。七个孩子死了仨,还剩四个,别急,很快就一家团聚了。
到了那边,有爹有娘,孩子们喜笑颜开,米缸里装满米,面缸里盛满面,全家人再也不会分开。想着想着,张四嫂又笑了,她从来没这么开心得笑过,好像这一辈子就为了现在活着。
吱吱吱,吱吱吱,有声音从柴草垛里发出,过了会儿,就窸窸窣窣地爬出几只大耗子。这几只大耗子毛色油光水滑,排着队整整齐齐的头尾相连,一个接着一个钻到张四嫂身后,毛绒绒地蹭过身子,吓得她尖声大叫。柴房外没人应声,想必看守她的人去睡了,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在这陪她。张四嫂拼命喊,希望有人能过来救她,可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理。
完了完了,这几只耗子就在背后不走了,窝在那蹭自己的棉袄。
张四嫂现在又想不开了,没想到自己连死都不怕,竟然会怕这几只大耗子。不过这几只耗子也真够大的,扒了皮怕得有七八斤肉,够两个大老爷们儿好好喝一顿的。
张四嫂喊累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感觉那几只耗子正咬自己,尖细的牙齿飞快地啃噬,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她不想就这么死,让耗子一口一口吃自己的肉,啃自己的骨头,咬得人血肉模糊。她拼命挣扎,发出各种声音想吓走哪几只耗子,可这几只耗子不怕,还在那咬个不停。她动着动着,手上的绳子松了,接着全身得绳子都松了,全身淤积的血脉豁然畅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从地上一下子窜起来抖搂身子,连蹦带跳的上下打扑。那几只大耗子看张四嫂起来,在柴草堆里愣了会儿,又一个接一个地咬着尾巴,慢慢离开,就像有根绳子在暗中牵着它们走。
她先看看自己的手和胳膊,再摸摸脖子,没发现被耗子咬伤的痕迹,慢慢地也就放下心。身上脱落的绳子像团死蛇萎靡地盘在那,她的胆子瞬间就大起来,天无绝人之路,现在不跑,真等着明天早晨送死啊。
张四嫂把耳朵贴门缝上听外边动静,其实她这就是多余,刚才那么大声喊救命都没人理她,这会儿只要不喊着火了就没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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