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细细看着桌上的沙盘, 中央放着小小一座正方形的木头模型, 正是王庭城郭,周遭一片平整,一直延伸到边缘才微有起伏,象征着低矮的丘陵, 不远处横亘一条蓝色丝带, 意指鄂尔浑河,而北岸又插了十数枚小旗子,正是己方大营的所在。
敌我双方同在北岸,倒是不必费劲渡河了。
王徽眼神专注,左手拿起一枚小旗, 放在指间摩挲,目光在王庭和大营之间来回逡巡,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敲打桌面。
云绿和濮阳荑站在一旁, 也各自盯着沙盘出神,帐内一片静默。
帐外却忽然传来喧闹声。
王徽动作一顿,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她脸色尚算平静,只嘴角微微下撇, 云绿看着就知道主子是有些不悦了,也难怪, 将军早有严令在外, 商讨军情之时, 若无要事, 决计不能有人来打扰。
云绿就赶紧去倒了杯茶端过来, 又给濮阳荑打眼色,后者拱手一礼,掀起帘门走了出去。
就听到帐外动静小了许多,隐约传来濮阳荑喝问的声音。
王徽重新垂眸,轻轻把手中小旗放到了王庭西北角的地方。
云绿吐出一口气来。
这些年,她寸步不离地跟在主子身边,眼见着她从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失宠正妻,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成为手握兵权c镇守一方的大将,从金陵到北疆,从后宅到沙场,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阴谋暗算c生死交臂
一路行来,那每一个脚印,便说血与火铸就也不为过。
然而令她从心底里感到敬佩c甚至敬佩到有一丝惧怕的,却是——整整六年来,主子给她的感觉,竟然丝毫未变,一如初见。
旁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魏紫c姚黄c濮阳荑c赵玉棠,原都是娇养在闺中的女眷,经过这些年沙场生与死的磨练,早就脱胎换骨,心性更加坚韧,气质更加沉凝,一个个都已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将领,举手投足间也多了难以言喻的气质和风度。
就连外貌,也是黑了瘦了高了,再加上戎装在身,若让京城熟人看见,等闲一两眼恐怕还认不出来。
白蕖早年就是个愣头青,因家世的缘故,一直以来总有些愤世嫉俗,然而跟着主子混了这么些年,那些棱角也早已磨平,再不复当初的年轻气盛,而是变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然而武艺却越发高强,用兵的能耐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同魏紫几个不相上下。
朱癸也是一样,原本性子里的鲁莽急躁仿佛被时光长河渐渐淘尽,如今依旧勇猛豪放不减当年,却再不是当初那个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被小混混刘悍拿捏住的大老粗了,用起兵来也是狡狯多端,虽生就一副猛张飞的样貌,却硬生生被练出了谋将的肚肠。
王鸢那小姑娘的变化就更大,这些年军旅生涯,她上战场的次数虽不如其他几个,却到底历练出了自己的心性和格局,再不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合就眼圈发红c跟生人说几句话就忸怩得不行的黄毛丫头了。
如今的她,性子沉稳持重,虽不说人情练达,办起事来至少也是有条有理。然而只有一点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过来,那就是只要钻进自己房中开始捣鼓物件,就能一连好几天不吃饭不洗脸,困了就囫囵睡一觉,醒了继续干,待到研究结束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能瘦一圈,身上味道都发酸了。
其他姑娘们唠叨得嘴皮都磨破了,连主子也说过她几次,然而王鸢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一有了什么新点子,就继续浑然忘我。久而久之,主子也不再去管,只能半无奈半好笑地叹一句“典型技术宅”。
至于“技术宅”是什么意思,虽然不了解,却也能猜到。
所有人都各有沉淀各有升华,却唯独主子一人,自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