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喜服缓步走来,段泽明就想起身迎接,被顾妈妈的一声“新娘子拜别高堂”给喊回了椅子上,段逸则是在快要近身时被赵静一个瞥眼给看回了原位,父子两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静候段缱上前。
行至堂中央,段缱就开始跪下叩首,行拜别礼。
看着女儿这般模样,段泽明又是欣慰又是不舍,思及前些日子的变故,终是慰怀多些,开口道“此嫁晋南,天高路远,不知何日再有相见之时。望我儿上孝公婆,下育子女”和成亲有规定的流程仪式一样,新娘叩别时的叮嘱也有标准,无外乎侍奉夫家、谨遵妇礼之类的话,段泽明本想顺着说下去,但见女儿如花容颜,想起自她出生以来的种种事情,那些样子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最终道,“愿我缱儿,一生康泰,平安无忧。”
段缱一下就红了眼圈,短短八个字,却道尽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最好期愿,拳拳之情,让她瞬间就泪意上涌,心情激荡,差点落下泪来。
顾妈妈眼尖,见状立刻道“新娘子行叩别之礼,谢父养恩。”等段缱郑重地对段泽明又磕了一个头,又道,“新娘子再行叩礼,谢母生恩。”
彼时赵静已在上首左边坐下,段缱起身,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就再度跪下,朝她叩头行了一礼,赵静受了,叮咛几声“好生侍奉夫君,早日开枝散叶”便过了,语气不似段泽明那般不舍,倒是感慨之意要多些,段缱睫翼轻颤,柔声应是。
接下来就是坐在下首的段逸,由于两人是同辈,段缱不用下跪叩首,只需福身互相见礼,说些道别之话就成。
比起端坐在上首的段泽明赵静两人,段逸的情绪要激动得多,满心满眼都透着不舍,在段缱向他道“阿兄珍重”时,更是说出“你若在王府受什么委屈,只管使人报信,阿兄一定替你讨回公道”的话来。
段缱眼里本含着泪,被他这话一逗,就破涕为笑,离别的伤感之意减了大半。
不多时就到了正午,外头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等鞭炮声歇了,又接了六声响亮的炮仗,第二轮鞭炮开始响起,在一阵由远及近的锣鼓声中,管事奉着一张迎亲喜贴入了正堂,恭敬地递给了段泽明,道是迎亲四礼已入府门,只等新娘子出门,坐上花轿。
段泽明接过,微一点头,寄琴和顾妈妈就左右搀扶着段缱往外走去,却不出正堂,而是立在门口,等段逸走到前头蹲下,才帮着段缱负上他的背,由他背着往外走去。
正堂离大门不远,很快就到了前院,锣鼓声越发明显起来,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段逸的脚步却开始放慢,周围簇拥着的丫鬟只笑“大公子舍不得郡主”,另有好事的给段逸出主意,让他“绕着院中的迎亲四礼转一圈,也不算违了礼数”,或是叫嚷“新娘子快催催,当心新郎官在外头等不及”,莺声燕语笑个不停。
段缱低着头,只作不知,今日之后,她就要嫁给霍景安了,不久更要离开长安,去往晋南,兄妹二人相聚的时分过一刻少一刻,阿兄既然不舍自己,让他慢些走也好。
终于,在慢腾腾地走过院子后,段逸重重吐出口气,脚步重新恢复稳健,背着段缱往大门处走去。
外头热闹非凡,段逸才背着段缱拐出隔墙,就有眼尖的人瞧见了他们的身影,高喊着“新娘子出来了”,惹得众人都哄笑起来。
鞭炮阵阵,锣鼓声声,段缱双手环着段逸的脖子,透过不停晃动的珠帘悄然抬眼,见一片乌泱泱的人群中列着两队披红带彩的迎亲郎,中间空出的一片地方放着一顶金红花轿,边上立有一匹白马,马腹两边夹着双乌履,一颗心就砰砰跳起来。
待要再往上看,喜娘却从花轿处上了前来,穿过簇拥在兄妹两人身旁的丫鬟,高声笑着说起吉祥话来,吓得段缱忙忙垂眼,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不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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