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气还是很炎热,辗转了很久,我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梦里,依稀听到哗哗地下了雨,风不时吹打在窗棱上,引起一片吱呀的声响。隐约竟觉得有些凉意。
一个惊雷响起,我立刻醒了过来。
原来真的是下雨了!
我没有起身,取了外袍披着,倚坐在榻上打量起窗外的那一片水帘。
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雨势了?当初,也是这样漫天磅礴的雨,扯天扯地不知疲倦地下了半个多月。那段时间,我正在洛阳乡下的一所小学里支教,夜里迷迷糊糊醒来关窗,不知被什么绊到,摔了一跤,醒来就到了眼下这个历史上毫无记录的朝代。
“公主,您醒啦!”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纹箫赶忙从外间转了进来,给我倒了杯水,掖了掖被角,转身去关起了窗子。
真像啊!一切又像是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雨夜。我从雷声中惊醒,看着这个屋子里完全陌生的陈设,惶恐得不知所措。锦瑟说着同样的话,从外间转进来,倒水,掖被,关窗!
后来,那个丫头无数次地笑话我,说是堂堂天朝公主怎么可以被一个雷吓得那般没风度!
她又怎么会知道,我那时并不是因为雷声才害怕成那样。这是我永远的秘密。
七年的时间,渐渐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要不是以前的记忆太清晰,我都要怀疑自己是否一直就生活在这个朝代。
不知不觉,曾经心惊胆战的小丫头长成了这个深宫里亭亭玉立的公主,去年已经及笄了。可是,当年我一睁眼就见到的锦瑟,现在又去了哪里?
那场变故之后,逸之死在了天牢的大火里,宗谕哥哥被遣去了淮南。我不仅失去了爱情,还失去了生命里很多重要的东西。
我以为我应该忘记了。可惜,还是没有。藏得再好,在这样无人的安静里,心里的疼痛还是会悄悄地冒出来,让人防不慎防。
雨势渐小,左右再也睡不着,我索性紧了紧衣服下榻。纹箫正要过来帮忙,冷不防外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慌张又凌乱。
没来由地心里一惊,我紧走几步转过屏风。外间素弦已经开了门,一个灰色的身影随即闪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公主,快,陛下他”是太子哥哥身边的随侍。
我已经顾不得细问了,一颗心毫无预兆地沉了下去。不是说父皇的病这几天已经好多了么?怎么会
“伞,快拿伞”素弦很快镇定下来,一边扶了我,一边吩咐纹箫。我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推开素弦,惊惶地冲进漫天的雨幕。
去暖心阁的这条路,我走了无数次,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么漫长。转过前廊,殿里明亮的烛火立刻刺痛了我的眼睛,一颗心突突地跳着,似炙烤一般难受。
一进殿,太子哥哥就伸手拉了我进去。
皇姐侧坐在塌旁的锦墩上,眼睛红肿,六个月的身形显得愈发臃肿;太子妃默默立在一旁抽泣。
满室的明黄里,我的父皇形销骨立地躺在榻上,再也没有从前那个尊贵帝王的风神俊朗。见我在榻前,他微微睁开了眼,颤颤地抬了下手臂,似乎想像过去那样轻揉我的脑袋,却没有成功。干枯的手臂颓然地落下。
曾经指点江山的那双铁腕,现在虚弱得连抬一下都不能。
我拼命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青禾”他低低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俯下身,凑近他的嘴边,勉强听到他含混不清的声音:“以后,要听你母后的话别再怨她。”
我不住地点头,脸上一片湿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时没来得及带帕子,我只好拿袖子往脸上抹着:“我知道了,父皇”
“野丫头”,他倒是意外地笑出了声,眼里比刚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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