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已经放开了,就算这张琴每天都在我眼前晃悠,也搅乱不了心绪分毫;若是没有忘,即使就此在面前砸烂了它,依然会有铮铮的弦音不断在心头萦绕不绝
纷扰自萦怀,关琴底事?
又过了几天,风雪渐小。我呆不住了,不顾两个丫头的劝阻,执意想要出去走走。窝在屋子里这么些天,我就是没病,也该憋出病了。
素弦絮絮地劝了我半天,实在没有办法了,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挑了件厚实的狐皮风氅,展开披到我身上,紧紧裹了起来。
外面下了轻雪,齑粉一样细密绵绵地落着。
我带着两个丫头抬步出门,沿着水边的青石小路慢慢地走,任这雪下了一身,也不理会。
远远望去,一路上花木甚多,此刻都被白雪遮得若隐若现,蛰伏着等待不久到来的春天。
往前走了不久,就看到两个人迎面徐徐走来。
袁采薇依然一身红妆,俊俏的脸孔透着淡淡的妩媚。一旁的萧别,面容清隽,双瞳漆黑,素衣劲装地站着,恍若一株初绽的寒梅。
他们那样亲密地走在一起,言笑晏晏,衬着着满目的雪景,完美得好像一幅画。
我把头瞥过去,尽量不去看,不去想。
见到我,两个人一起放慢了脚步。
萧别略顿了顿,掩嘴轻咳,把刚刚的诧异不着痕迹地掩饰了过去。
我紧紧地蹦着神经,故作无所谓地弯了弯嘴角。不绷着怎么成,一放松,大概眼泪便要落下来了。
“殿下既然病了,怎么不好好养着!”他状似不经意地看我一眼,说。
我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听惯了别人叫我“殿下”,可是没有哪一声像现在这样听着艰难。他叫我“殿下”。我再也不是他以前声声呼唤的那个“青禾”了。
“已经好多了,不劳摄政王关心!”我抑制住眼泪,冷冷回话。比自己想象的坚强。
一旁的袁采薇抚掌轻笑起来,亲热地拉了我的手说:“我就说嘛,公主吉人天相,必定没有大碍的!”
说完,放开我,笑着看向萧别,嗔怪地撒娇,“人家那天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跟公主闹着玩,哪里想到会害得她落水!”
“好啦,我这不是跟着你来道歉么?”她又嘻嘻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伶俐,浑然一副小女儿的娇态。哪里看得出那一天的狠厉!
这下子,我是彻底没话说了。原来他们是来道歉的,还不如不来呢!
“那天,若不是你抬手打公主,我们主子怎么会落水?”身后的纹箫忍不住站出来据理力争。
“你冤枉我”袁采薇委屈地看着纹箫,眼里一片晶莹泫然欲出。
纹箫还想说什么。我淡淡看她一眼,转身拉了她和素弦走开。眼下,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有什么道理好争?
身后远远地传来袁采薇的轻叹,“我一片好心过来道歉,公主为什么不领情”声音软软甜甜。
我紧了紧拉着两个丫头的手,沉下心思,加快了脚步。那个人会怎么说,怎么想。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轻风吹过,路旁残梅上的雪纷纷坠下,落了我一脸。
雪花入了眼睛,砸出一阵酸痛。下意识把眼闭上。那一点冰凉落在嘴里有淡淡的花香。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送的琴瑟我还留着,一转身,静好的已是另有伊人。
院子里的花木相继不甘寂寞地冒出了细小的嫩尖,在春风和煦里轻轻战栗。殿后,荷塘里浮冰半解,锦鲤开始欢快。樱树上微绿的新芽悄悄绽出,就连远处的桃枝上也可以隐约看得到粉红的花苞了。
坐在稼轩后面的竹楼里,看着这样的春光,我的心情也被带得慢慢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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