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呀,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们哪,大的欺,小的也跟着欺哪,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呀”
莫黛跟着莫桂花出了院门,在门前不远处的梧桐树下见到一身着土黄长衫的男人歪倒在地,一边以手拍地打着拍子,一边张着大嗓门嚎哭着。他身旁站着一个不停哭泣的小男娃,小男娃的脸上满是泥土灰尘,两管鼻血混着鼻涕泥土流下来恰好被他那张大的嘴巴接着了,噫——,看得莫黛恶心得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这哭喊的男人她认得,是村上莫八斤的大相公严观,长相一如他的姓氏严巴巴的,嘴巴也甚是刻薄毒辣,而那个小男娃则是他六岁的儿子莫一心。
莫桂花抄着擀面杖也不看那地上哭喊的男人,直接走到梧桐树下,拿着擀面杖的手猛地朝树上一指,怒气冲冲地吼道:“大猫,你给老娘死下来!”
莫黛随着莫桂花手里擀面杖的指向朝树上一瞧,正一脸恐惧同时又忒么不服气地蹲坐在大树枝丫上的小男娃正是大猫。
“老娘让你死下来,你没听到是不是?”莫桂花晃动着手里的擀面杖继续吼着。
“我才不下去,我若是下去,娘你肯定会打死我的,我,我才不会下去呜哇”大猫死死抱着大树的枝丫,因为太过惧怕他娘莫桂花,遂也大声嚎哭了起来。大猫的声音尖细嘹亮,生生将严观的哭喊声给消弱了些许。
“你还有脸哭!你给老娘死下来,让老娘打你一顿便算完事,若是你不下来,等老娘逮着你,老娘便直接把你打死过去!”莫桂花说话时咬牙切齿地,那一句“直接打死”的狠劲把莫黛都吓了一跳,压根儿就没想到一向老实忠厚的莫桂花居然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呜哇我不下去我不下去”大猫听了,哭得更狠了,拼命抖动着垂在树丫两旁的小短腿,让人不由地担心他会一头从树上栽下来。
“不下来是吧,好,你有种,你给老娘等着!”莫桂花气得扔掉手里的擀面杖,布裙一撩别在腰上,在手心里呸了两下搓了搓,便要亲自上树去捉大猫。
大猫真的吓坏了,小手忽然就松开来,一个不稳从树上倒栽葱朝下掉,而此时莫桂花已经爬到半树腰,眼瞅着自己的孩子从树上掉下来,她整个人也吓蒙了。不过说时迟那时快,莫黛如风一般跑到树下,一举接住了掉下来的大猫。大猫一落入莫黛的怀抱,惊魂未定的他愈发大声嚎哭起来。
莫桂花这时才感觉吊在嗓子眼的心脏重又落回胸口,那后怕的感觉正噗咚噗咚撞击着她的胸腔,一下子也从半树腰摔倒在地,且是四仰八叉的那种。大猫一见自家娘摔得这般丑,忽然破涕为笑,直接将哭出来的一大坨鼻涕喷到了莫黛的胸口,莫黛整个人当场僵住,努力隐忍着胃里瞬间汹涌翻滚的酸液。
莫桂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大猫哭得一脸鬼画符的脏样儿,心里哪还有气,只觉心疼不已,但一想到他刚才从树上掉下来的情形,又不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暗自想着以后一定不许他们家的三只猫再次爬树玩。
大猫一见自家娘瞪过来,刚止住的泪水又飙了出来,一下子将小脸埋进莫黛的胸口边哭边蹭,莫黛已然麻木了,两眼望天,权当是老天给她的试炼。
“莫桂花,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家那个死孩子大猫可是将我家一心的鼻子给打到流血了,这得吃多少鸡蛋才能补回来啊!”严观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身上沾着的泥土草屑,就这么将自家的孩子推到莫桂花的面前。
六岁的莫一心长得头大身子小,明显也是营养不良,这会儿鼻子还出着血呢,岂料他爹不但不先帮他止血,反倒是要留着作为证据一般任他的血继续流。莫一心哭哭唧唧的,眼泪倒是不再流了,忽觉鼻子痒了,抬起袖子便这么朝右边一擦,那血和黄鼻涕便擦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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