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阳光从窗纱外透了进来,照在慕老夫人的脸上,让她的皱纹褶皱显得更深了些,她枯瘦的手已经慢慢的将那檀木珠子轮过一圈,眼睛微微睁开了些。
慕瑛的思绪从那把锁上又回转过来,看着慕老夫人这神色,估摸着是有要紧话要与她说。
“瑛儿,你现在也十岁了,也该懂事了些。”慕老夫人伸出手来,旁边的贴身丫鬟冬梅赶紧将茶盏送到她的手中。慕老夫人揭开茶盏盖子慢慢喝了一口,也不着急接着说,只是拿眼睛瞟着慕瑛,似乎想要她自己先好好想想。
跟着慕瑛一道低头站着的小筝有些不忿,大小姐这些年为慕府打理中馈,小小年纪就一力承担了不少事情,难道还不算懂事?老夫人究竟准备要说些什么?
小筝的脚微微动了一下,慕瑛偷眼盯住了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小筝愤愤的咳嗽了声,只觉得自己喉咙痒痒,一口闷气搁在那处,怎么也出不来。
慕老夫人很满意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看起来这个长孙女还是可造之材,沉得住气。
“瑛儿,你为何对你父亲不是很亲近?”慕老夫人谆谆教诲她:“一个女儿家,千万要牢牢记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无论你父亲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你总得要尊敬他,切莫生轻慢之心。”
慕瑛没有出声,可心里却一阵翻腾,要她再去亲近父亲,这可是万万不能了,自从父亲将自己送进宫的那一刻,她与父亲,已经生分。
“你父亲所作所为,还不是为咱们慕家着想?你年纪还小,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等着长大以后也就知道了。”慕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说得推心置腹苦口婆心:“瑛儿,以后你年纪大了便得议亲,出阁以后还不是得靠着娘家?若是执意与你父亲疏远,没有娘家这个助力,以后你又如何能在婆家立足?”
这孙女儿明年过了上元节就得进宫了,虽然听儿子说有紫微星动的预兆,可这世事谁又知晓?还没有发生的事就不能先往碗里划拉,慕老夫人觉得先得跟慕瑛交代,免得她在宫中做出不利慕家的举动来。
这些年她虽说隐居听松苑,可还是没有什么都不管,有什么动静府中的老人都会跑过来与她说,众人夸赞慕瑛之余,总会提起她不大亲近老爷:“大小姐什么都好,只是遇见老爷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对弟弟妹妹们都好,唯独不愿亲近老爷,老奴看在眼里,只觉得这父女情分十分浅。”
慕老夫人开始听得一个两个说,还不在意,听得多了,也就留了神,家宴的时候暗地里观察着,慕瑛对着弟弟妹妹,笑得十分勤快,唯独转过脸来见着父亲,却瞬间收敛了笑容。
自己非得好好敲打敲打她才行,好料子可不能走了歪路。
“瑛儿,好鼓不用重锤,你是个聪明孩子,自己且仔细想想,究竟该怎么做才好,今日是你十岁生辰,祖母将那檀香木的佛珠送给你,只望佛祖能保佑你事事平安。”慕老夫人将手中的檀香佛珠递了过去:“拿着罢。”
慕瑛无奈,将那棕褐色的佛珠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这才低头从慕老夫人内室里退了出来。才出得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头空爽了许多,仿佛那些浊气都已经被吐了出来。
“大小姐,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筝跟着她往前边走,口中愤愤不平:“好像在责备大小姐不该与老爷生分了?”
“生分了就生分了,原本也没什么好说的。”慕瑛神色淡淡:“由她说去罢。”
祖母有祖母的说辞,自己有自己的主张,父亲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她心中自有论断。
“大小姐,公主让老奴来寻你。”走了没多远,就见到了宋嬷嬷那肥胖的身子,一摇一晃的从旁边小径拐了过来:“来了不少宾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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