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很,顺子娃要去的老母鸡村,正好是赶马人米二的老家。三年前,赶马路上遇见他僵直在打岔垭口,要不是李锅头安排手下的赶马人把他背到唐家大院,遇见仁慈的唐祖德老爷,他捡不回小命。唐家大院族里族外的人清楚记得,一张大木床,米二死僵僵地躺里三天三夜,家里的佣人倚着背,喂了他三日的米汤,他眼珠子才稍稍会转动。米二,李锅头和唐老爷给了他二次活命的机会。
土匪窝子长出的种,米二的脑袋瓜机灵,生琢磨,上进的人,跟李锅头跑了几年马帮,长了不少见识,还学会使枪弄棒,一身本事。灾荒年走出村,家里还有老母亲c妹子米花和大哥米广。估摸着,家人早死光了,但没个眼见虚实,米二打心底仍抱着希望,每次赶马路经打岔垭口,总心神不定地望望九连山,望望李家彩。至少,当面向李锅头提过三次了,他太想回一次九连山。
李锅头明白他的心思,可偏偏不把话明说在口上。今日,倒是个合适的点。他把米二叫到跟前,一脸严肃表情,大声交待说:“米老二,你不一直念叨着回趟家吗?随你个愿,带这娃儿走吧。但你给老子记准了,三天,就三天时间,第三天必须追上马帮,咱们舍得马店见。上山路上,若要遇到危险,记得操家伙,你俩,不许有任何闪失,都得活着回来。”
李家彩心中有底。九连山豺狗多,但跑了多年马帮,米二不是没遇到过那些家伙,只是他早学会了各种的护身法子,加之身强力壮,确有一身好本事。九连山有一帮杀人不眨眼的狗杂种,游手好闲,单他两人进山,着实不放心。但李家彩想,米二毕竟出生老母鸡村,若真那帮家伙真要使坏心眼,回旋的余地大,不至于要他俩的命。故而,为了给他提个醒,故意拿话敲打他,免得他做出些不长脑子的傻事。当然,这些年头,一直不答应米二上山,李家彩另有顾虑:尽管在唐家大院生活了好多年,跟走了无数次马帮生意,但对于米二,他始终没个底,总觉米老二的做人,差欠着一点点。明处,他米二很懂得感恩,做事踏实,但总藏不住一点滑头,让人琢磨不透。唐家的买卖,米二跟了多年,完全知道路数,若他上山进了窝匪,递出个什么风声,再装个样返回来混在驮队里,那唐家马帮就危险了。
李锅头故意不软心米二回九连山,就是留着这个底。
米二聪明,李锅头的心思,他少说猜透了七成,没等李锅头把话说完,便拍着胸脯:“李哥,放万个宽心。我在,娃儿在。我,一定让他见着他婆。”
“他婆?”顺子吃一惊,自问:“我哪有什么婆?后妈如此狠,她老娘还会是什么好妈子?”顺子心里狠了狠,闭嘴不说话。但米二叔刚才把话提到当口上,倒引起了他一阵细想,不知进山真见了老婆子,话头要怎么说起。
舍得马店,唐家大马帮惯常的歇脚地,米二认得路,抬手和几个赶马哥招呼了几句,领着顺子,拐进小路。
山里不缺水,雨水慢慢渗透在树根,草皮湿漉漉的。迎着烈日走,身子也凉快。山路少有人行,难见大路。大棚大棚的霸王刺争着长,弯曲带刺的枝条拱到路中央。米二上前,抡起一根干柴棒猛砸猛打。折断刺头,开出一道口,平出小段毛毛路,带顺子往前钻。
烈日照,山沟低洼处,一汪清水反射出一股股灼烈的白光,刺得顺子眼前晕黑,眼泪包不住,撸起袖子揉,像掉进了渣渣,生疼。水潭处,一大棚刺黄袍倒垂水边。枝繁叶茂,结满全身的黄袍果更为抢眼,惹人嘴馋。一群群五色彩蝶,歇叶子,或是胡乱抓在黄袍果上,任性享受。一些,绕着水面飞舞,尽情显摆。不时,贴近水面,尾巴轻点一下水,清澈水面泛起水波,一圈一圈扩散出去。彩蝶不舍,独恋山中。歇坐草丛的绿青蛙,受过路人惊扰,扑通一声扎进水潭,蹲着两条长后腿,游进深水。一条白肚小鱼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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