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强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他自问,为了给他人留下老成稳重的印象,向来注重内心修养,没想到依旧不耐说。甭说别人讲一两句难听之言,就是坏话说上半箩筐,自己还能掉层皮不成?长期以来,辛苦维护的良好形象算是毁于一旦。那些烂熟于胸的醒世恒言、五字经等都跑哪了?关键时刻,竟然一句也未能想起来。什么“温良恭谦让”,什么“仁义礼智信”,如今看来,不过净是些诓人语录罢了。古池知道皮逑比自己长不了几岁,但毕竟人家资格老,再说大一岁也是大,自己又怎能不服?
夜深人静,一人越想越沮丧,他自以为练得不错,实际看来仍然心气过于急躁。情急之下,古池伸手摘下床头那幅“五字箴言”,此举并非要否定当年老师的忠告,而是觉得“五字”化于心足矣,时代终究变了,也许他也要改变。独自思忖良久,古池手提长毫屏笔,饱沾浓墨,缓缓写下八个字:戒急用忍,事缓则圆。他欲以此时刻提醒自己,遇事切忌心浮气躁,以便日后更好地改正此缺点。小楷写好年份,正准备习惯性地署上名字。古池忽然一想,明日要替郗文录装裱字画,城里何处有这手艺,怕是要打寻一番,索性不如直接找李唯一算了,反正价格一分钱也不会少他。到时,就把这八个字一块装裱,也好日夜挂在床头自省。他怕外人嘲笑自己的书法,便空下署名,单留了年月和字号,心想:若他人问起此幅字从哪来,到时自已就说是一朋友写的,也好避免尴尬。于是摞下笔,稍作收拾,躺到床上睡了。
次日上班,古池去找雒海文,说明郗文录让其装裱字画一事。雒海文说好事儿,不过现在手里有几件事亟待处理,没法一块儿过去,就给了李唯一的手机号。古池心存感激,若非雒海文在领导那里上好话,郗文录不可能知晓他的字写得如何,当然也不会有裱字立功的机会。雒海文问,是否知道李唯一家住址。古池摇摇头,那日虽说去过一次,却是坐车前往,根本未能分明南北。雒海文说了地址,叮嘱出门可以叫辆出租车,去之前先给李老师打个电话。古池感激地点点头,请了假准备过去。上楼,拿了那幅字以及自己的拙作,又回办公室跟任艺行说了声。下楼时,想起昨夜的事,古池去找宋月仙解释原因。一切皆如所料,宋月仙当面又数落他一通。不过,最终女方还是答应今晚再见面。古池表示万分感谢后,携着字卷出了县政府。
上了出租车,古池拿出手机拨电,嘟嘟二声后,那头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哪位?”古池十分客气道:“您好,李老师,我是古池。”他怕李唯一一时想不起来,补充道:“上次跟随海文大哥去您那吃饭来着。”那头声音开始变得热情:“你好,小古。”古池把政府办郗文录主任裱字之事简单一叙,李唯一稍作迟疑,直接就说过来吧。
半方园靠近润河,地方倒也好找,毕竟蓟云县城就这么大。至上次离开,已有段日子,这座院门外的小花却依旧开得艳丽,古池辨认出其中不少是蓟花。再次见面,李唯一仍穿着那身浅灰马褂,烫染的微卷头发梳于脑后,显得几分洒脱与豪气。彼此客套几句手,进院见过当家嫂子,古池跟着李唯一走进一个房间。时面摆着一张十分宽大的工作台,上面压着一面透明玻璃,四面墙壁挂满各式长中短幅字画,纸墨香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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