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文此时就在大堂屏风后面,听说陆钧独自一人进来,不由得替他捏着把汗,在那里小心听着。只听陆钧开口说道:“二位大人英明,小民就不绕弯了”
说罢,他把手中告示一扬,道:“那日黄步云父子行凶,小民也在当场,因略通晓些文墨,乡亲们委托小民和两位朋友,将当场的情况一一记录了,就是为了大人们过后询问,也算是有个凭证。”
陈穆和谭洋对看一眼,回头笑道:“噢?果真如此,你们有心了。”
说罢,他从案上拿起一叠厚厚的宗卷,在陆钧面前一抖,道:“可是这些么?这都是王知县呈上来的,若是这些事你们收集准备的,我正好有几件事可以与你核实一下。”
陆钧接过差役递到他手中的厚厚一沓纸,一页页翻来,只见事情的经过,黄家众奴仆的署名,当日王家丫鬟、众人当场的供词,杨老板儿子的状子,一样不少,都在那里。
陆钧心里一沉,这些东西都在,那他们对林朝诚用刑,就另有原因了?陆钧抬起头来,问道:“巡抚大人有话,尽管询问小民,小民不敢不言。只是外面林大哥被上了刑,已是性命垂危,不知道二位大人是否是已经给他定了罪了?若是没有,是否可以暂缓用刑,他自然和这些事关系密切,若是他出了什么好歹,我只怕二位回去也不好交差。”
陈穆笑容一僵,旁边那县衙里的县丞,典吏也都跪下了,磕头道:“还望巡抚大人开恩,让林朝诚解了枷锁,歇一晌再审他也不迟。”
陆钧一听这意思,就是还没有审。于是又道:“敢问林大哥是触犯了那条律法呢?”
陈穆对两旁使个眼色,让那省里来的官差忙将大堂的门关上了,厅内只剩下了他与谭洋,县衙里几个官员,剩下的就是陆钧了。陈穆自己回到堂前端坐下,对众人道:“如今冯公公回去,一味对皇上诉苦,皇庭震怒,本来要拿两岸的百姓治罪。皇上的老师,范应珏范老先生亲自从山东返回去苦求皇上,与他陈明利害,本官也在殿外跪了几个时辰,加上首辅李阁老从中周旋,最后皇上方才开口,只拿闹事的首领问罪。”
那县丞和典吏互望一眼,都道:“我们洛陵这里多年来民风淳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卑职们管理无方所致。多谢各位大人在上面替我们顶着,我等无以为报,一定协助大人好好审理这个案子,让二位大人回京后,对皇上也有一个交代。”
陆钧见他们一唱一和,仿佛已经达成了共识,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开口,但还是忍不住道:“诸位大人,能不能听小民也说上一句。”
陈穆早料到他有话要讲,又恢复了那副温和庄重的模样,点头道:“自然,你说。”
陆钧道:“前几日刚考过了县试,学生考完后翻看书经,总有几句话不甚理解”
说罢,他抬头看着陈穆和谭洋二人,道:“二位大人饱读经书,理学上都颇有造诣,学生想问二位大人一句,那尚书上说:‘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这,是什么意思?”
尚书是谭洋的本经,听了这句,他却低头沉思起来,然而陆钧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他也不能不答,便道:“这一句说的是:百姓是国家的根本,国家的根本稳固了,国家也就安宁了。”
陆钧道:“多谢赐教。”
又道:“那么,孟子中又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又是什么意思?”
孟子是四书,这陈穆和谭洋就更不能不回答他了,陈穆只得开口道:“这句并无什么难解的,就按字面意思解释便是。”
陆钧侧头想了想,道:“那么,学生的理解,就是百姓是最为重要的,其次是社稷,再次才是国君,敢问二位大人,我解的对么?”
堂上两人点点头,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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