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陆钧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往前一步,放在了陆睿涵面前的案台上。趁陆睿涵着急的看信的功夫,他叹气道“陆阁老,忠襄公派人潜伏到板升城里,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查清扶持那什么明德法师的人是谁。但是他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此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陆睿涵用他那苍老枯瘦的手把信纸一遍遍在面前抚平,灯光跳动之间,陆钧只觉得眼前的老人像是一尊雕像,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这个想法一时让他有些惧怕,陆睿涵毕竟上了年纪,他和现任首辅两个人呆在这个密闭的房间里,不管陆睿涵是正常还是非正常死亡的话,只怕他都脱不了干系,估计着昭狱的门他也别想出去了,不对,他可能还没有进驻昭狱的资格
正当陆钧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陆睿涵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以往,让陆钧松了口气。只听陆睿涵颤悠悠的说道“我考一考你孟子告子那一章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那一节的最后几句,是怎么说的”
接连几场考试下来,四书五经的每一句话早就深深刻入了陆钧的脑海里,他想也不用想,就背诵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陆阁老,您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您处心积虑的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保证大魏不会亡国吧”
陆睿涵十指交叉着放在那张泛黄的信纸上,他看着陆钧,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不耐烦。这里的阴湿的腥气似乎并没有对陆钧产生什么影响,但是却已经开始让他的膝盖隐隐作痛。
“其余的信在何处”陆睿涵的语调变得缓慢而严厉,见陆钧双唇紧闭,直直的站着,陆睿涵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放缓语气,叹道“我就说蒙兴、临清这么多陆家的子孙,我所看重的只有你一个陆钧。”
说着说着,他站了起来,在屋里慢慢踱步,边走边道“你比我更聪明,更有悟性。我三十二岁中进士,在翰林院编修会典,又耗去七年光阴。这一步一步熬着,不知见过了多少人事升迁。”
他盯着陆钧,放慢了语速,道“我为了坐上这首辅的位子,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又品尝过了多少艰辛。你也看见了,沈如渊,李公公,他们哪一个双手干干净净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所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皇上对我们诸多猜忌,我若不早早做出这样的布置,又哪里能有今日回到内阁的机会若是无人在边关作乱,你那自以为是正人君子的岳父到哪儿去建功立业等你当了官,你就会发现,你若是按部就班的等着提升,那么你的人生,就不是一年又一年,而是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而你若是能抓住时机,一朝平步青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圣人说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待时要待到几时所谓时机,都是聪明人自己创造出来的”
没有窗户的屋子变得越来越闷,也越来越冷。陆睿涵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似乎消耗了屋里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空气,让陆钧感到一阵窒息。陆睿涵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社会,他们这些臣子在旁人眼里都是多么风光无比的大人物,可是在那个高高在上坐在皇位上的人眼里,他们不过是提线木偶,而陆睿涵,只是一个不甘心彻底被人摆弄的木偶罢了。
可是潜意识里,他又觉得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低声道“那敢问阁老,您抓住了时机,最终又是为了要做什么”
陆睿涵被他问得一愣,片刻反问道“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说到这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他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荣华富贵,他早已都享受过了,更何况,他还能享受几个春秋若是为了扬名青史,不说别的,就是杨之振留下来的这几封信,若是公布于世,那他哪里还有什么清名可言若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他能在入内阁,他只能让自己的儿子提前致仕,至于再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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