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等待
“她”叫红衣“他”叫蓝衣简陋的舞台上“她”身穿大红斗篷一双小手轻轻弹拨着琴弦阁楼上锁愁思千娇百媚的小姐呀想化作一只鸟飞“他”一袭蓝衫手里一把折扇轻摇慢捻玉树临风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湖畔相遇花园私会缘定终身“他”金榜題名凤冠霞帔回來娶“她”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那时“她”与“他”每天都要演出两三场在县剧场木椅子坐上咯咯吱吱头顶上的灯光昏黄而温暖绛红的幕布徐徐拉开戏就要开场了小小县城娱乐活动也就这么一点儿大家都爱看木偶戏剧场门口卖廉价的橘子水还有爆米花有时也有红红绿绿的气球卖
幕后是她与他一个剧团待着他们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她负责红衣她是“她”的血液他负责蓝衣他是“他”的灵魂全凭着他们一双灵巧的手牵拉弹转演绎人间万般情爱千转万回一场演出下來他们的手酸得麻木心却欢喜得开着花
都正年轻着她人长得靓丽歌唱得好在剧团被称作金嗓子他亦才华不俗胡琴拉得很出色木偶戏的背景音乐都是他创作的偏偏他生來聋哑丰富的语言都给了胡琴给了他的手
待一起久了不知不觉情愫暗生他每天提前上班给她泡好菊花茶等着她小朵的白菊花浮在水面上淡雅柔媚是她喜欢的她端起喝水温刚刚好她常不吃早饭就來上班他给她准备好包子有时会换成烧饼他早早去排队买了里面用一张牛皮纸包了牛皮纸外面再包上毛巾她吃到时烧饼都是热乎乎的刚出炉的样子
她给他做布鞋从未动过针线的人硬是在短短的一周内给他纳出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來布鞋做成了她的手指也变得伤痕累累一都是针戳的
这样的爱却不被俗世所容流言蜚语能淹死人她的家里反对得尤为激烈母亲甚至以死來要挟她最终她妥协了被迫匆匆嫁给一个烧锅炉的工人
日子却不幸福锅炉工人高马大脾气暴躁贪杯酒一喝多了就打她她不反抗默默忍受着上班前她对着一面铜镜理一理散了的发把脸上青肿的地方拿胶布贴了出门有人问及她淡淡一笑说不小心磕破皮了贴的次数多了大家都隐约知道内情再看她眼神里充满同情她笑笑装作不知台上红衣对着蓝衣唱:相公啊我等你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的眼眶里慢慢溢满泪牵拉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心在那一条条细线上滑翔宕荡是无数的疼
他见不得她脸上贴着胶布每看到浑身的肌肉会痉挛他烦躁不安地在后台转啊转指指自己的脸再指指她的脸意思是问疼吗她笑着摇摇头等到舞台布置好了回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去寻却发现他在剧场后的小院子里正对着院中的一棵树擂拳头边擂边哭
白日光照着两个人风不吹云不走天地绵亘
不是沒有女孩喜欢他那女孩常來看戏看完不走跑后台來看他们收拾道具她很中意那个女孩认为很配他有意撮合女孩早就愿意他却不愿意她急问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你要什么样的他看着她定定地她脸红了低头佯装不懂嘴里说我再不管你的事了
以为白日光永远照着只要幕布拉开红衣与蓝衣就永远在台上演绎着他们的爱情然而慢慢地剧场却冷清了无人再來看木偶戏后來剧场转承给别人剧团也维持不下去了解散了她和他的泪终于滚滚而下此一别便是天涯
她回了家彼时她的男人也失了业整日窝在十來平方米的老式平房里喝酒浇愁不得已她走上街头在街上摆起小摊做蒸饺卖曾经的金嗓子再也不唱歌了只高声叫卖蒸饺蒸饺五毛钱一只
他背着他的胡琴带着红衣蓝衣做了流浪艺人偶尔回來在街上遇见他们怅怅对望中间隔着一条岁月的河咫尺天涯
改天他把挣來的钱全部交给熟人托他们每天去买她的蒸饺就有一些日子她的生意特别的顺总能早早收摊回家
这一年的冬天雪一场接一场地下冷她抗不住冷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