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法师飘到墙边,凝望着塔下。法阵的力量和幻境相互厮杀,修筑的宫殿时新时旧,花圃的植物在上一刻疯狂滋生,又在下一刻被霸道地剪成固定的形状,仿佛在时光的进度条上左右横移。怪诞奇妙的景象就在塔旁发生,已成废墟的湖之塔立在中央,日光高悬,破败中带着恒常不变的意味。
埃斯特斯的信使就像一块柔软的丝绸,沿着宫殿的浮雕轻巧地跳到阿尔弗雷德肩上。
“评议会的结果怎么样,我听说你没带侍从,这是为什么呢?”
法师赠送的宝石又一次开始发冷结霜,除贝蒂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引起这样的反应。阿尔弗雷德克制住再次摸它的欲望,垂下眼帘。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母亲身背污名无法辩白,有人想在父亲的死上做手脚,让我丢掉继承权。但我母亲早就勾结了外人,就算赫卡特姑姑放手不干,王位也不会是我的东西。”
“我们都是可悲的家伙,身不由己,被命运摆弄。”
埃斯特斯轻叹的声音凝结了沉重的忧郁。
“公主已经回来了,她很恼怒,我听见她在隔壁训斥侍女,要她们对那些贵族下咒了。想必很快就有人死于非命,或是完全臣服于她了。那些倒还无所谓,我更担心她会直接把诅咒转向你。只要杀掉了你,就算手上沾满鲜血,能当上国王的人就只有我了。王兄,你要小心。”
这该死的梦魇,玩弄人心真有一套,但我竟然该死地陷进去了。
醒醒吧,埃斯特斯早就死了。
阿尔弗雷德情不自禁都收拢了手臂,勒得花猫喵喵叫着。
往事一幕幕闪过,帷帐和布匹中裹着的瘦弱孩子,纵横交错的伤痕,泛着浓重腥气的药汤,和收到人生中第一个礼物时绽开的笑容。
从什么时候起,埃斯特斯就在他生命中占了如此之多的分量?
“当不当国王我无所谓,我只是担心你。”
埃斯特斯似乎被这番真情流露的话所震惊,陷入了一片沉默,阿尔弗雷德随即感到他的力量短暂地从猫身上消失,贝蒂伸出爪子,在衣服里勾出挂着宝石坠子的细绳。
周遭的景色似乎有了变化,始终笼罩着新天鹅宫的光晕消失了,变得既黯淡,又苍老,活像个病入膏肓的老人。终年不化的冰雪显得有些若隐若现,一股草木芬芳从冰雪冷香之下透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他看见昂首挺胸的卫士身上变得朦胧,成为灵体的状态。就连手里还在活动的花猫,身体的温度也在飞速消失。
梦魇的力量出现了衰退。
“王兄,王兄?”
没过多久,颓败的景象就在梦魇的力量下还原了,埃斯特斯的声音重新从花猫嘴里响了出来,虚弱且忧心忡忡。
“侍女惑控王后的法术被抵抗掉了,公主非常恼怒,亲自接过了水晶球开始诅咒。”
“埃斯特斯。”
“嗯?”
从贝蒂口中流淌而出的话语一如既往地温驯。
“你曾经做过梦吗?人要结束梦境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阿尔弗雷德突兀地问了句毫无关系的话,紧接着又给出了答案。
“是醒来。”
“您知道了吗,王兄?”
埃斯特斯柔软的声线从渺远的另一头传来,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火,低喝道:
“别用他的声音对我说话,你这只玩弄人心的梦魇!他已经离开很久了,让他安息吧!”
“如果我不用这样的声音,那我还能用什么声音?算了,我总是会满足你的。”说到一半,梦魇的声音变得粗砺,模仿着冈瑟三世的腔调对他怒吼,“发什么愣,你母亲快要被赫卡特咒杀了,还不赶紧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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