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宝钗入宫的事儿在前,这回得了贾琮的指点,竟如同得了圣旨,信服的不能再信服。
薛蟠转愁为喜不说,那是一路想着贾琮描绘的前景,哼着小曲儿,往家里走。
及至到了家里,嘴上还哼着曲儿,咿咿呀呀,今朝郡主到我家,你看她面似芙蓉初出水薛蟠快活的像一只弹奏得冬不拉的小猪。
却说宝钗自负青云志,道是入宫之后,便是高接青天,哪怕银河度鹊桥,也是举手可得,不想造化弄人,命中不该朱紫贵,也只得徒叹奈何啊。
虽在人前依旧如常,但人后却难免添了几分心病。
她自诩才学人品,样样不输于人,只因家世,便低人一等,好容易贿赂宦官,有了青云直上的机会,岂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竟得了刑克的名儿,被人送出宫来,若是她有不是还罢了,偏只因薛蟠不成器,被人做了文章。
想到在宫中时,那些宫人满口夸她,论稳重大方,她不在元春之下,论相貌,宫中美貌者虽多,但在诸多备选的仕宦名家之女中,她亦是第一等,论才学,如今的仕宦名家,多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能与她一分高下,也无几个,论女红,她的针线乃是在金陵打小随名师学过。
只因她样样出众,又家世不如人,才入宫便有那等自诩家世的仕宦千金,替宫人问她讨宫花,还说什么,虽是宫中作的新法儿,却由薛姐姐家承办,自是有比进上更好的其骄慢无礼,竟是半句也不曾掩饰。
亏得宝钗涵养大度,虽则心中不快,终究一笑而过。
当时宝钗还认为以家世自夸,十分可笑,如今回想起来,倘若她出自贵显世族,又岂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总之,宝钗越想越是愁闷,兼之屋中寂寞冷清,一时触动心肠,眼含珠泪,叹了一会,终忍不住掩面,低声哭了起来。
薛姨妈正来看宝钗,在屋外听见宝钗的哭声,只觉五脏六腑都搅痛的厉害,她想劝宝钗几句,可又不知该怎么劝。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求人,可王夫人的闺女,刚得了天子的看重,四大家族,都关心元春的前途去了,谁还有闲心去管宝钗落选的事儿。
何况元春这事,难免勾起薛姨妈数十年的心病,其实这心病,说来也就一句话,老来万事不如人。
总之,薛姨妈再宽厚豁达,心里头也有点不受用,怕脸上一时带出来,于姐妹情分有碍,故也不敢往王夫人跟前去。
除去求哥哥嫂子帮忙之外,又打点了厚礼去求同在户部挂名行商的老亲们,偏这些皇商们,于这落选的事儿,也没甚助力,无非打探了些宫中无关紧要的消息告诉薛姨妈。
说什么宝钗本无大错,只是容德太出众了些,无人不赞,惹了妒忌小人的眼。
又有人说,听得某某郡主身边的嬷嬷抱怨了一句,天家之女,天下至贵,若连伴读的女官都不如,岂不是说她们这些人失职。
还有薛家老亲悄悄打发人来说,宝钗乃是受了元春的牵连,因圣上赞了元春一句,可为女中学士。
便有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进言说,如今世风日下,天下有一等人,满眼富贵,却对外矫词斥责之,实则欲以此为荣身之梯,这等人,如为臣者有二心,不可不详查。
既有人进了言,虽则皇后娘娘没理会,但底下的人却不能不多想一些,一个元春也罢了,要是再来一个
这些消息,除了让薛姨妈郁结于胸,并无半点作用,心疼兼无力,薛姨妈掀开帘子走进去,搂着宝钗儿啊肉啊的痛哭起来。
宝钗的眼泪益发止不住,薛姨妈几乎要哭死过去,一旁的香菱金莺也跟着抽泣不已,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谁知薛蟠拖着咿咿呀呀的戏腔,欢快的蹦哒回了家。
“畜生,你还有脸回来。”薛姨妈瞬间狂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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