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小灯笼,正不知何时已与沈嬷嬷站在甬道上。
他也是头一回讨搭小宫女,不禁有些局促。就板着脸问:“何事?”
沈嬷嬷轻声答:“御药房的还在等殿下,说殿下身体欠安,做奴才的不好回去复命。”
哼,楚邹心又冷下来,道一声:“转过去,我这就来。”
两个把头低下。
楚邹对陆梨说:“我这就走了,把东西还了你,你下回可就不再出现了么?”他目光睿毅,一贯死寂的俊颜上多了几许生活的祈盼。
陆梨本来打算这次把镯子拿回去,最近就不再搭睬他了。但这会儿他温柔得叫她看不懂,那目中的祈盼甚脆弱,好像只要她一说不,他才燃起的光芒顷刻便又将熄灭。
她整理好心境,便含糊应道:“奴婢近日被借调到贵妃宫里当差,也不晓得几时方能有空隙,殿下好生照拂自己。”
夜风吹着她散落的发丝,带起淡淡柔香。楚邹略一低头把她一看,却不放心起来:“可本皇子还想见你三日后我仍在这里等着,你莫要与老二说话。”言毕俊逸脸庞一红,见雨点小下,忽而抬脚往甬道上走去。
走到小榛子二个跟前,小榛子头埋得低低的不敢说话。楚邹晓得他是老太监张福的眼口耳鼻,脸上表情便甚冷淡,只是对沈嬷嬷吩咐一句:“你在这里点着灯笼,给她照一照路。”
言语里眷拂甚浓,男子在初爱恋上女子时总是如此,恨不得对她关怀备至,把一个小小的优待都要给她。
沈嬷嬷躬身应下,看一眼对面眼目茫然的十四少女,想起曾经的朴玉儿与宋千户,深感忧愁地低下头。一样妩媚绝美的脸庞儿,一样不相上下的年纪,一样的卑微身份与贵胄尊崇。逃不出的宫廷命运把人作弄,偏又是这样一个跌宕起伏的皇子爷,结局怕不要惨淡兮。
这嬷嬷也是奇怪,每回看见自己都好似满腹欲言又止。陆梨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衣带松了,素白的裹胸下隐隐有白隙浅露,难怪楚邹方才离开时窘迫。她想起他最是讨厌女人的肉多,便连忙含羞系紧。
路过沈嬷嬷身旁,低头欠了欠身子,碎步小跑着出去。沈嬷嬷也对她欠了欠身子。
漆红的宫墙下灯火昏黄,正从金水河畔回来的刘广庆,看到前头过去一道人影子,就愣了一下,叫了声“陆篱”。
他手上拿着网兜,里头装着几只活青蛙,声音盖住了陆梨听不见。
身后皇七子楚邯过来,问他在喊什么。
刘广庆便指着前方道:“奴才好像看到旧熟人了,刚才过去一个宫女,像是从前对门酒楼里那个大厨子捡来的小闺女。那大厨子听说也是宫里头出去的掌勺太监,做的一手菜可出名,可惜没一年落病了。”
楚邯顺势看了下方向,竟是从四哥那头出来的,不自禁有些纳闷。便嘟囔一句:“宫外头本皇子没去过也不懂,你说的是哪儿?”
“在山东来着,后来闹了蝗灾,奴才娘病死了,奴才也做了太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可见天地还是小的。”刘广庆随口应话,又接过楚邯手里的两只青蛙提着。膳房克扣伙食,周丽嫔病体总不得好,皇七子孝顺,趁着落雨给逮青蛙补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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