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邹便问:“哪儿来的?”
楚恪嘟嘴巴:“吴老太监给的。”
宫墙下一代新人来了一代老人又去,当年冷酷威风的吴大掌事,现年也成别人口中的“吴老太监”了。这趟回来倒是奇怪,从来不爱与人交道的李嬷嬷与吴全有,两个倒是跑得勤了。
楚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试探:“是小柚子摇的么?”
楚恪一紧张,没应话,吧嗒着脚丫子自个玩儿去了。楚邹就默默地存在了心底。
初六那天早上雪后初晴,他便独自去了趟西六宫。僻静的抚辰院外红门轻掩,大约谁人刚出去,还未来得及关紧。他在甬巷上站了站,便推开门走进去。里头阿云正在扫洒,看见他一袭玄色蟠龙袍站在那里,紧张得连忙跪地磕头。
楚邹让别打扰,兀自往后院走。
“嘛c嘛”
“咔”
那后院左偏厢的门开着,正当中的罗汉榻上围着木栅栏,人还未近,便听见奶声奶气的婴儿稚语。他心头一紧,看见有个小奶娃正坐在里头,独自拨着自己的罗汉木雕,大约个月大,穿着靛蓝缎的小棉褂子,底下包着一团尿布,粉胖粉胖的,很是可爱讨喜。
阳光打照在楚邹颀长的身躯上,也像晕开了一层光芒,小天佑微一错目,便被吸引了看过来。
那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楚邹一眼就能找见陆梨和自己的影子。他的心弦便震颤,内疚与自责,无可弥补的亏欠,便只是僵硬地站着,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
小天佑愣愣地盯着外头的陌生来客,那样的年轻俊逸,凤目中有怜爱,有深深眷恋,像爸爸。他就像是自来熟的,忽而扶着栏杆站起来,呜呜地伸出小手,想讨楚邹的抱。
楚邹眼眶一涩,连忙几步进去,兜着他抱起来,问:“可会叫爹吗?”
“嘛c嘛”小天佑卯着小嘴巴,口水星子都噗出来了。楚邹忽而好笑,抓着他的小手在口中含了含,淡淡的奶香,要人的命了。他的嗓音便有些哽咽,龇牙道:“那丫头果真是天下第一孬坏,愣生生把我爷儿俩拆开,欠爷的收拾。”
回去的路上,楚邹便拐去了公主所。
尚服局送来了第一道工序的新娘喜服,叫陆梨试试尺寸合不合身。倘若是合身,便要交去绣工坊给绣娘们层层上花样。
陆梨绾着垂鬟髻,简单地插一株宝蓝色的花簪,俏灵灵地站在铜镜前。眉不画自翠,唇不点自红,美目盼兮,千娇百媚。楚邹站在外头看着,陆梨侧着脸也不晓得有没有发现他。他瞧着她在里头兀自陶醉,明明满心里都是气郁,怎的精致嘴角却上扬了扬
世间最口是心非莫过于此女,不是说和自己犯恶心么,既恶心了做甚么又生下来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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