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府西北角,地下是一处密道,地道之下又修一层,便是那座极少为外人知晓的私牢了。牢内极为阴森,上百种刑具或挂墙上,或封于柜中,只大略看上一眼,登时便觉得似乎全身都皮开肉绽,阎王爷的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当然了,就是需要这种效果。
慕绥见惯了杀伐决战,对这些东西,倒也没那么害怕,牢中很冷,可也比不过他的心冷。从军三十载,时时刻刻铭记报国之心,为这宇文氏的皇位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却终究抵不过帝王猜疑,可怜可叹!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日早朝,几乎成了与妻儿的天人永隔!如今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却没了半分活下去的欲望!
最凄凉的,怕是要数长子昭煦吧,多年戍守边疆,忠心耿耿,只因打了一次败仗,便被人揪扯不放,半年多了,现在仍杳无音信,却被恶毒之人诬陷说他被俘投敌。更有甚者,说他早已勾结敌军。唉!刚入不惑之年的慕候爷,长叹一声,老泪纵横,心疼他的大儿子。自己自小便对他格外的严厉,如今,他尚未成家,便去了。
不甘心,好想立刻面见圣上,想揪着他好好看看这大周天下,有一半的江山都是他慕家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他怎可如此昏庸无道,不听一句辩白,便将自己匆匆下狱。真相不重要,皇帝信你便是真,不信你,便是假,你,又能如何!
孤墙,青灯,和冤死的魂魄,项府的这间私牢中只有这些。他若干年前虽先皇来此一次,审问那个怀上了侍卫骨肉的妃子,先皇暴虐,极尽折磨之能事,将二人以及那可怜的孩子残忍处置掉。自此以后,他便再也不想记起这个地方。如今,似乎时不时还能听到婴孩啼哭,女人撕心裂肺的痛,以及男人的咆哮。夜不能寐,无尽孤独,看不见一丝丝希望,或许只有这种折磨才能真正摧毁一位英明神武的坚毅元帅吧!
他很希望有人来,哪怕是看守他,甚至是折磨他的,至少他能发泄一场。可如今,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一点点走向死亡,真是可怕。
的确,他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见过有人来。上次,还是他散朝回去的路上,被人拦下,要接受调查。
后来就是被带到这鬼见愁的地方,他们一行人轮番拷问,逼迫着承认与异族勾结的谋逆之罪,自己不能认,本以为会被打死,谁知还是留下一口气。他们便离去了,那位萧府的公子哥走得最晚,就是那个差点成为自己女婿的人。从前只当他面如女子,有些手段而已。谁知今日方知看错了人。原来他竟是这般阴鸷狠辣,歹毒心肠之人,亏得他们退婚,否则,自己又亲手毁了一个孩儿。
他走得最晚,自己倒也很想知道,他会不会对这个差点成为他老丈人的阶下囚说些什么?
慕绥不听还好,听完之后,更是悲愤交加,口中血流如注,终于倒了下去。
模模糊糊地看着那个白无常般鬼魅人物飘然而去。嘴角微扬,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可掬。
慕绥昏了许久,还是醒来了。他不敢死,不是怕,而是愧疚,充满了自责与羞愧。
萧寒告诉他,昭煦并非投敌,而是在那场战役中为了救他的小副将,不幸被流矢击中,瞬间毙命。那位小副将找人求救,不料自己却命丧黄泉,是萧寒的人做的,为了彻底封锁这条消息。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昭煦战败,不知所踪,萧寒伪造了投敌书信,逼着慕候爷同意了婚事,谁知皇帝偶然间听说,便正好借此机会大大削弱慕家对西境的军权。
候爷极其悔恨,他一手养大的儿子,怎会信不过,都是自己一时糊涂,这才酿成大错,又有何颜面在黄泉下相见?还有朝芫,还未出阁,便因此名节尽毁,以后可怎么处?
慕候爷恍恍惚惚,思量及此,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父亲,父亲!”听着很像昭煦的声音。
“煦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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