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没有回应我,就只是默默地在我的怀里流着泪。我收紧了手臂抱着不停流泪的蓝山,我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放在她日渐瘦削而更加凸出的肩胛骨上。
大概是因为眼泪的缘故,房间里空气的湿度逐渐升高。我的心里也逐渐升起很多复杂的想法,那些想法是片段的,难以编织成任何有意义的故事。我任由这些想法从我的眼前划过,然后掉进黑暗的深处。
一切都缺乏着一项名为“真实感”的元素。少了这样的元素,一切都处在混沌之中。混沌的迷雾蒙上了我的双眼,让一切在黑暗中坠落,而我却浑然不知。
我开始这样说服自己。最近发生的无非都是长辈们曾经的故事的延续。就像一颗石头被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我目力所及的都是那块时候沉入水底所激起的层层涟漪。
而我处在风暴中心,周身风平浪静。
山区的夜晚有些清冷,我站在撒了月光的窗边,抱着卸下了盔甲的蓝山,她的皮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衣传递给我。她呜咽的声音把我从复杂的想法中拉回来,我的心柔软得无以复加。
“如你所见,万事不顺畅,
但我们仍有别的东西可以仰仗。
且偏要与你分享。”
早上,我从睡梦中惊醒。梦里是那些混沌的,复杂的,缺乏真实感的想法。
当宋隽说黎峥是我哥的时候,我觉得她荒诞不羁。现在我开始仔细回想着黎峥是我血肉至亲的可能性,我细细在脑海里搜寻细节,然而却始终是空白一片。黎峥咄咄逼人,黎峥眼睛里藏着铁马冰河。蓝会长不是完全不怕暴露在阳光下的人,父亲要怎么保护蓝会长呢。如果要付出代价,那代价是什么。
然而此刻我刚从铁马冰河的梦里醒来,枕边空荡。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似睡非睡的空白。在这样的空白里我变得更加恍惚,似乎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与生活无关,只与生存有关的一切都只是昨夜的一场噩梦。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了屋里,留下一个金黄色的光斑。我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机,在山北寒冷的冬天,这是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准备好了要散出光芒的时刻。
我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倒进透明的杯子,就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这大概是在家的好处之一,一切都可以按照习惯进行。牙膏是我一直用的牌子,而且一定是两只牙膏,早上和晚上换用不同的牙膏,牙线也是,漱口水也是,沐浴露蓝山常常说我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味道,我想大概是被常用的沐浴露腌渍入味了吧。
房间里一切的陈设都紧紧地贴着我的生活喜好,在这里,我既随心所欲又按部就班。
我穿上白t恤和黑色毛衫就开开房门下了楼,客厅里灌满了阳光,一切都被镀上了温暖的金色。这样的金色让我有些沉醉。
庄姨把一杯咖啡放在了客厅的桌上,转过身看着我微笑。
我看着站在一旁的她,用微笑礼貌地回应着。走到桌边,拿起咖啡,抬抬手对她表示感谢,她就转身去忙了。庄姨不会说话,她也不会像其他不会说话的人一样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总是沉默着,微笑着。很多年。
之前,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家里都要换成“专门的人”。梁叔和庄姨也险些被遣散了,大概是他们不能做一些专门的事情吧。那时候我尚且年幼,对父亲说,梁叔专门照顾爷爷,庄姨负责打点家里人的起居,他们做的都是专门的事情。我表达了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却似乎说动了所有人。
我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清苦的咖啡,拿起外套出了门。爷爷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见我出来了,就叫我。我应声走向了他。
“爷爷。”
“昨晚睡得好吗?”爷爷把手搭在我肩上,问。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