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神棍缘何到此?只因最近有事无事的都去砍树烧炭,来茶馆喝茶的不多,听书打赏的更少,张布衣成日价前肚皮探亲后肚皮,侧面看来如纸一般,便有风过也须扎马硬抗。 还是听有商贾说了往日茶博士在王都混得风声水起,衣轻乘肥,就起了打打秋风的心思。一路上捡回老本行,胡诌乱算,居然十之中七,仿若文王附体,名声沿路传开,立起好大块招牌。
只是到了都城,把大小茶馆跑了个遍,弄样耍花的茶博士也见了不少,单单未曾寻着正主儿,心里便想俺如今也算“大师”,是有身份人,就寻着那茶博士,也不过与他搭伴,一个倒茶一个说书,可有什么出息?不若仍掣起当日幌子,专找愚夫愚妇下手,多少也能哄得几文,不至口中清淡,腹内寡油。
王都何等气度?便老妈子烧香都去万魔山的,理你个野路子作甚!终是花光了盘缠,用尽了积蓄。这一日恨恨出了都门,往云祥郡来碰运气,先把体面收拾好:头顶混元帽,身着青云袍,脚趿翘头履,仙钵定中腰。又扛了“铁口直断张布衣”的直面布幡,草书两行小字:
月老占卜,香谱吉凶,只管来问我;手相面相,八字排盘,不灵不要钱。
手中拎个小铃当,且行且歇,振一下铃便响一声鼓,这鼓在何处?原来是腹中空城,饥兵造反。实在饿得眼花,隐约见前路碧柳高槐间有座庄园,便想去讨点残羹剩饭续气,不给便死在你家门口了事。庄园不甚大,看门坊子就知道,不过四柱三间三檐牌楼,什么旋子大点金,浮雕瑞兽纹一概无有,小户人家耳,不必惧他。先就敲敲门环,再拿眼扫那额匾,登时就是四座高山当头罩下,连字都未曾认得清,哦也扑地。
吱呀门开,正是太极别院院主袁通海,左右看看,无有人影,莫不又是哪家顽童扔石子好玩?就要关门,余光觑见好大一个幌子,定睛一瞧,嘿,老张啊。换马甲行头了?化成灰俺都认识你。看样子晕了,想必也是看匾弄的,最近晕的人老多,好好踢馆不行么?非要看匾自虐。当下摇头,轻舒猿臂,拎住张布衣领,又把那布幡卷了,回转院内。
这晕匾者,最好是用冷水浇,一个激灵就醒,老张这么熟了浇他自然没负担,哐就一瓢水下去,张布衣登时就弹坐起来,着力甩头,水珠子乱溅。袁通海忙用瓢挡住头脸,说声:“老张,可还认得俺?”
张布衣眨巴两下眼,好容易焦距才对齐,就见面前着绸系丝一个人,瓢是认不得,声音熟得很,就道:“莫不是茶壶儿袁小哥?!”袁通海撤了瓢去,笑道:“可不就是我?不成想还能见到故人。你莫不也是来踢馆的?”张布衣一呆,俺来要饭,怎会踢馆?
袁通海见他迟疑,喜道:“那就是来拜师的?”张布衣就问:“拜师管饭否?”袁通海连连道:“管管管,两餐干的尽饱。”张布衣翻身就拜,哭喊道:“求哥儿可怜,老张愿意入伙。”这一喊却是把袁通海难住,老张这身骨便是再打熬,也生不出劲来了,他所长者只是扶乩算卦,偏自己又不曾学得,做不来他师父,拿什么可教他?于是就道:“且莫多礼,我须先禀明师尊再作计较。”
张布衣苦着脸,道:“计较不着急,先将三汤两饭出来与我渡命。”袁通海笑道:“饭点未到,锅冷灶凉,便现时做也赶不上趟了,只有些冷饭剩菜,待我让人热热。”张布衣着急:“你饭热来,我人就冷了。速速将来,救命要紧!”
袁通海叹道:“你这可是多少顿没着落了。”当然不能弄冷剩饭菜,便令人摊了几张饼,卷上半斤牛肉送来,张布衣已虚得耳鸣,那心似乎早离了心房,只在太阳穴突突,待饼送到,先抢过去吞下半张,噎在喉中翻白眼。
幸得袁通海照他背后狠劲一拍,方始落肚,又三口两口将饼啃完,咕嘟嘟灌下去多半壶茶水,美美地打个饱嗝,一颗心方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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