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几日,秦戈在太医的精心调养下,身子渐渐好转。
姬煜遵守承诺,除处理政事之外,其余时间皆陪伴在秦戈身边,每日同吃同睡,却始终默默,相顾无言。两人早已无话可说,即便强留在他身侧,也不过是冷目相对,哪怕靠得极近,也仿佛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
每日取完血之后,姬煜便会离去。去哪里自然不言而喻,定是文贵妃的倾鸾殿,要亲眼看见药熬好,爱子一滴不漏地喝下去才好。
每次看着姬煜拂袖离去,毫不留恋的背影,秦戈总会愣神,然后思考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每次的斟酌自然是无果,他早知不可挽回,明知结局无法改变,却始终在垂死挣扎。
秦戈心想,他和姬煜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呢?
手指慢慢摩挲着缠上白布的手腕,秦戈的思绪渐渐飘远,慢慢地回到了从前。
他与姬煜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极深。幼时的姬煜活泼可爱,生性跳脱,仗着先皇的宠爱和母妃的纵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皇宫里成日里调皮捣蛋,将后宫闹得鸡飞狗跳。
彼时的秦戈亦是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小霸王,每天逗猫惹狗,无拘无束。和小姬煜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学也不好好上,每每将老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然后被乖乖地拎在墙角罚站。
回想起来,那时的时光竟然是他和姬煜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后来那样的日子,怎么就没了呢?
那一年,姬煜母妃的娘家徐氏一族,因巫蛊一案获罪,震怒的先皇旨令一下,令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而为其求情之人反遭训斥贬官。姬煜的母妃亦被打入冷宫,非老死不得而出。
还记得那天,阴云密布,雷声骤响,大雨淅淅,乌沉沉的天空仿佛要崩塌下来,整个天地都被雨水浸透。年幼的姬煜跪在勤政殿前冷硬的地板上,试图为母妃家求情,让先皇收回成命,饶自己外祖家一命。
大雨倾盆而下,淋湿了姬煜全身,泪水合着雨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他抬起湿透的脸,声音带着哭腔悲泣着,用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哀求着自己的父亲,直至最后声音沙哑,连话都说不出来。
尚且年幼的秦戈无能为力,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伙伴这般绝望的模样,也是痛苦不已。因此他一直陪在姬煜身边,他要跪,他便陪他一起跪。即便那件事发生之后,家里人再三勒令,让他与姬煜不许往来。
两人肩膀靠着肩膀,相互依偎着,一起跪在雨中,直至双腿麻木,毫无知觉。
但那扇紧闭的宫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徐家行刑当日,所有的人都被押上刑场,一声令下,一时间法场被鲜血染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连孩童也未逃一死。
宫内,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徐贵妃悬上一尺白绫生生地吊死姬煜眼前。
那时,看到这一幕的姬煜满脸呆滞地望着上方,贵妃悬挂着的还尚有余温的身体,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大,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仿佛就在那一刻凝固了,浑身冷到极点。
那一幕成为了姬煜多年的梦魇,徐贵妃死时那张痛苦扭曲,死不瞑目的脸,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此后,先帝下令,贵妃徐氏,因罪自戕,不立神牌,不享祭祀,治丧典礼一切从简。
连祭拜亡母,都是秦戈从宫外偷偷买来香烛c纸钱,两人悄悄去的。
而那年的姬煜,尚不及舞勺之年。
几乎所有的亲人一日之内全部逝去,从那以后,姬煜的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开怀的笑容,他那样开朗的人,自此被移了性情,脸上不悲不喜,连一丝明显的情绪都很少瞧见了。
从此,自天上被打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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