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扬州城万家灯火已灭,一片万籁俱寂,街拐角的桃花树徐徐飘下花瓣,落在寂寥的街上。
街道尽头,无声地出现一道人影,他从隐没在黑暗中的青石板路走来,脚步声轻若无闻,一路上高高低低的青瓦屋瓴,寂静的街道上,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吠声。
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府邸,朱红大门紧闭,那人站在长长的台阶下,抬头望着那匾额上“墨府”两个大字,匾额两边挂着两盏宫灯,在寂静的夜风中忽明忽暗。
墨府幽幽传出一阵缥缈的琴声,那声音太轻太虚,稍不注意便消散在了夜风中,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那人侧耳仔细聆听,在门前驻留了很久。
府内庭园,花瓣都沾了些夜晚的湿气,凝成晶莹剔透的露珠摇摇欲坠,墨竹坐在园中抚琴,庭院西北角依旧屹立着那棵梨树,雪白的梨花开满了枝头,不时夜风吹过,飘零下几片花瓣,轻轻落在地上。
墨竹早已沉醉在了琴声中,纤细十指翻转如花,婉转悠长的曲调流淌出来,长长的白色发带在夜风中轻舞,漫天星光倾泻在身上,流泻着温柔细碎的幽蓝光华。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人,待她惊觉过来时,那人已经在她身后坐下,温凉十指轻扣住她的手,她不由自主地一颤,琴声戛然而止,纤长低垂的睫毛掠起,露出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眸,却并没回头。
墨子离伏在她耳边,低声问,“接下来该怎么弹?”
她抖了抖,指尖霎时变得冰凉彻骨,半晌,轻轻扣住纤长的琴弦,带着他的手继续弹了起来,悠悠琴声重新响起。
感觉到左边温热的呼吸,她只觉得越来越慌张,十指完全不听使唤,曲调也乱作一糟,墨子离轻轻叹一口气,反扣住她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
墨竹有些怔忡,她不知道他原来也是会弹琴的。
曲调接近尾声的时候,墨子离忽然手指一动,琴弦在她的手指下硬生生崩断,她看着断掉的弦,怔怔出神。
她听到他问,“弦断了,又该怎么续?”
墨竹沉默半晌,慢慢回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只要换一张琴。”
他愣住,墨竹从他怀中起身,“既然琴坏了,师父不妨早些回房歇息,我也要睡了。”
墨子离坐在琴前,直到她关上了房门也不曾动过,雪白梨花在院子里翩飞飘零,无端寂寥。
房门刚一合上,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来,还没等她惊呼便捂住了她的嘴,接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叫,是我。”
墨竹瞪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那人这才放开她,她立即转身打开一条门缝,见墨子离还坐在庭院里,似乎没发现有人闯了进来,这才又轻轻合上了房门,拉着那人走进去,这才敢小声问道:“阿梨,你怎么来了?”
长乐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墨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退了一步,“你怎么样?古月前辈没事吧?”
“他没事,有事的另有其人。”
墨竹一惊,“有人受伤了?是谁?”她当时受重伤昏过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凤连城。”长乐看到她惊异的样子,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又强调似的解释了一句,“原本我是不太待见他,但这次他是因我受伤,我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墨竹这才明白过来,难怪长乐会为凤连城而来,原来是因他而受伤,她还记得那次在蓬莱坞,长乐恨不得把凤连城踹到天边的模样。
她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的来意,“所以,你是因为凤连城来找我的?”
长乐皱了皱眉,有些介意这句话的歧义,却也没时间纠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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