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怀揣着重要的事情却被拒之门外,他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神色如常,步伐也丝毫不乱。
洛无悔回房后照理收拾自己信手丢开的文稿,他写东西时候由着思维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写什么,这样的东西大多废掉,被他随手丢弃在桌上,等他从思维中超脱出来,往往已经被废纸埋在下面了。
或许今日挨了冷风,洛无悔进门后就精神欠佳,一路打着哈欠,收拾手稿事不如以前那样趁手,草草拾起几页又趁着手指放松滑下去。洛无悔原想睡前将桌子清出来,如今这幅德行倒是逼得他作罢。他支棱着眼皮,半撑在桌上借力,直到打了喷嚏,险些将唾沫喷在纸上才真正认命般停下来。
洛无悔晃晃悠悠地摸到床边一头栽上去,衣服都没有心思脱,只虚虚盖了被子,没一会儿就睡实了。
这忙乱的一天注定不会有一个平静的夜晚,连暻王都没睡,点灯盯着他放在柜子上的长剑。
“王爷,时候不早了。”有婢女踌躇许久终于开口道。暻王没理她,仍旧盯着那柄旧日的长剑,没来由地想:“若我待得太久,这长剑会不会结上一层厚厚的锈。”
那婢女实在没有眼色,仍然踌躇着开口:“王妃说”
暻王将目光从长剑上移开,抬眼看她:“王妃还没休息?”目光不善,似乎这婢女下一句敢说还没就得仔细自己的命,可谁知这姑娘懦弱是懦弱了点,性格倒是棒槌得很,她甚至直起腰答道:“王妃说您不休息她也不休息。”
听了这话,暻王倒是气笑了,他摆手示意婢女回去,移步向王妃的卧寝。
今日科举突生变故,眼见科举大局不稳,姜侍郎这一大助力濒临倒台,暻王一时竟有些懵,随后听得双方争吵,心也如同浸入冰水,凉意一点点扩散至四肢百骸。
他一直沉默着,太子也是,只不过对方的沉默更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太子斜着眼,嘴角上扬,整张脸都写着得意。他甚至有意无意地往暻王那里瞥,露出嘲弄的笑容。
暻王清楚姜侍郎的下跪已属下策,这就是赌上老人家这么些年在皇帝心中最后的那点好感,若是成了,勉强可以补救;如若不成,那才是真正地闹笑话,他自己损失暂且不提,老人家以后在朝中可要如何自处?可他无从插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干涉,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朝堂装聋作哑,眼睛偷偷瞄向皇上看他的反应。
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那句伴君如伴虎的俗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以他们这群儿子们为例,活到这么大也从没猜出那皇上的想法,他的行为甚至没个固定模式,完全无法揣测。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就在姜侍郎说要跪下请罪的时候,皇上才算给了点反应。
他冷漠地给姜侍郎一条条列参他的折子,有印象深刻的还能复述几句内容出来,说罢狠狠一拍椅背,问道:“姜卿觉得单一个下跪请罪就能心安吗?”
姜侍郎一时无言,愣在当场,随后缓缓地跪下去,一面喊道:“臣知罪。”
这样不对,皇上摆明了也想推迟,可这科举大事怎能推迟?暻王刚冒头的想法就被朝中的老学究提出来直逼皇上,言辞激烈地长篇大论了好一阵,也没听皇上有半句回应。
但他好歹没有生气,暻王想,这总是个好兆头,说明还有回旋余地,这时候如果给皇上一个台阶下,说不定能让姜侍郎继续接手,再慢慢刷回好感,思及此,暻王上前一步,与那老学究对峙道:“科举三年一度,乃历代选拔人才重要途径,的确可谓重中之重,可如今急于一时,难不成您打算告老还乡?”
“我老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如今朝堂之上的人谁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就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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